泪水夺眶而出,但留下的终究是干涸的印痕。
女子起身,穿好衣物。镜中,她面容姣好,身材火热,凹凸有致的线条似流云曲水,嗯她还有筹码,她不能哭,不能放弃,更不能绝望。
四月的天啊…紫红色吊带长裙,外披暗黑色薄款长外套,脚踩精致的高跟鞋,她便这样得意的出了门,去寻她的人。仿佛刚刚那滴滴眼泪真的禁锢住了心灵,她的心早已不会痛了。
白依岚走在X大的林荫路上,这是她最享受的时刻,行人来来往往,各奔东西,目光却永远锁在一处——那便是她这抹娉婷。她这一路似浑身笼罩着阳光——自信,得意,潇洒!只有这样的时刻,她在为自己活着。可待她寻到那心尖上的人时,阳光褪去,自信消散,转而迎来无尽的心酸与无奈。
X大食堂里,苏胤笲与她迎面相会,他转身就走,大步一迈,不留一丝一毫的柔情。白依岚赶忙小碎步追上,她踩着高跟鞋,追起大步流星的他还是有些费力。
她勉强勾住他的手臂,装作若无其事,脸色并没有多好看,但仍强忍着绽放出惨白的微笑:“胤笲…你刚刚去哪了呀?…”这一句问得那样的小心翼翼…
“与你无关!”苏胤笲猛然甩开女子怀里的手臂,可这一挣,手心里的闪亮小东西却显赫地暴露在外,当啷一声清脆,一淡蓝色小坠子应声落地。
白银溜边,凹槽内洼镶嵌着密密麻麻的蓝色水钻,这一摔,凹槽上的盖子被打开,那盖子半支着,正面是一玻璃圆罩,晶莹剔透,里面空落落的…它静卧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一位主人的到来——那小槽恰好可以放一张小照片儿…
白依岚傻眼,她知道那个主人一定不是她,因为这精致的小物就诞生于她不在的这个下午!更令人绝望的是,它与那血迹斑斑的小箭头十分相似…不,这小东西就是它…!他当真要把那东西挂在身边了!
白依岚跪地,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凭那把虚拟的箭!?那把破箭?!就这样轻轻松松剜去了她十年来想要得到却得不到的心吗?这样睹物思人的待遇她从未享受过!
抑制住踩碎那小东西的愤怒,白依岚缓缓伸手,可未等她触碰,男子已迅速蹲下,抢走了眼前那抹闪耀。他一手拎起小箭头,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银链,他的脸上竟然也会有那样的祥和与淡然!?…细细串好,他雍容地将这个小工艺品系于颈上,塞进衬衫里。
罢了罢了……她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还好只是一游戏里的虚拟人物而已,他的胤笲向来不就是这样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吗?还能真的娶回家不成?还有…还有她不该太奢求的,能有这般立于他身旁的地位,她真的该知足的…!女子一遍遍地自我安慰着,谎话说多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想着刚刚的失态,白依岚悄悄将菜盘子推近了些给苏胤笲,并温柔地夹一丝竹笋片递到了他的碗里。男子没有拒绝…他若是要一一拒绝她的好意,这些年以来,他不知还要浪费多少时间…轻嗤,笋片已发凉,男子将那几片细丝放进嘴里,涩涩的酸味袭来,他不禁皱了皱眉,混着大口的米饭,一股劲将那酸涩的感觉咽下…
“不可说啊不可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的男人?”远处一小个子女生有板有眼的朝慕桉然摇头叹息,转而朝师傅要了一大勺的糖醋里脊,笑呵呵地坐下享用。
“我说的是真的。”哎,算了…,看着眼前一门心思只顾着吃肉的室友,看来顾瑾的事情只能与她再议…再议了。
齐额碎刘海,过耳的标准女学生头,一字平眉,圆圆的兔子眼,肥嘟嘟的脸蛋,加上性感肉呼呼的小嘴唇,再饕鬄的吃相也会变得可爱吧…!
噗哧…“李盷!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木木忍俊不禁,挥手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诶!你不懂,这美食就好比男人!细细品味…毛病会越看越多!唯有这大口咀嚼才觉得…嗝…舒坦!”格子裙小妞擦了擦塞得满满登登的嘴,颇有一番回味的说道。
“嗯~是是是~舒坦~像云影一样?”木木话锋一转,一脸坏笑地盯着那张花了的小脸。
“噗!”满嘴丰富喷涌而出。
“......”最怕空气突然地安静......
“李盷!你脏死啦!”白色呢绒裙上顿时花花绿绿,那一口“锦绣”恰好吐在了木木裙摆的正中间…短发女孩满脸尴尬,嘟起小嘴,通红着小脸儿,赶紧在那一滩污渍上忙碌起来。
“这…也不能…怪我。 还不是你提起那个…人…我才…”
李盷抿嘴憋笑,时不时抬头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那抹无奈,转而笑容殆尽,是失落与忧伤。
木木望着小胖妞少有的失落,很难不叫人心疼:“好好好…我的错,别擦了,回去洗洗吧…还有啊,暗恋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好啦…别一脸失落了,我请你吃火锅!”她知道刚刚那一口她还真是吐了不少,为了不叫她觉得惋惜…一顿大餐是必不可少的。
“好!走走走……”格子裙女孩倏然站直身,拉着木木就往食堂门口走…刚刚的小失落瞬间一溜烟不见了。
“你还真吃得下啊!”木木膛目。
“心里空,岂是胃能满足的?”李盷微靠在木木的肩头,“虚弱无力”地回答,小肉手还轻轻地搭在木木的领口,一下…一下地揉捏她的衣领。
还真是佩服李盷的胃和她说变就变的脸,她羡慕她的洒脱,佩服她在心底暗恋的那份承担。
食堂门口,一高挑身影邪魅地将刚刚的一幕收尽眼底。手里明明拿着纸巾,可嘴里的话一出口却又变成了嘲笑与讽刺。
“呦,挂花了?”苏胤笲双手环肩,倚在门边,冷嘲热讽。
“这人谁呀?”李盷盯着眼前放荡慵懒的男子,一脸嫌弃的小声问木木。
“不用理他,我们走。”说罢,木木拉起那只小肉手直逼门口,她的发擦过他的肩,她丝毫没有注意,可他却淡淡地回味,转而对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后悔莫及。
“你去哪!?”苏胤笲猛然抓起木木的手腕,她被他扯了一个趔趄。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回事,你给我松手!”李盷怒目,她急的跳脚,傻站在两个高挑身影的中间,欲掰开那双大手,却始终没有成功。
“放开我。”话语依旧清冷淡漠,木木深眸似水,没有一点波澜。
“哼,你就这个德行走出去?!跟我走,我带你去换衣服!”大手一抓,白色身影险些仰面摔倒,腰间的拉链刮在桌边的钉子上,她丝毫不知。男子用力拽住那双冰冷的小手,遗弃了身后的一切风景,他第一次这么冲动地想要“掠夺”,想起那个世界里木木望着顾瑾的眼神,对他却永远淡漠,他气恼!却又太无助...他不知情为何物,只是想着拼命抓住并占为己有;他不会表达,话说三分,痛却有十分;他不为对方着想,情深一寸,伤就多一分。
“嘶!.....”
一声刺耳的裂痕声响,白色衣裙裂开,纹路丝丝缕缕变大,沟壑纤长清晰,衣内雪白隐约藏于“深谷”之内。
女子瞠目,她觉得众多双眼睛纷纷落在她的身上,眼神炙热羞耻令她无地自容,她急忙用手抓住衣物,李盷立于她的身后,小手环抱着她,两人狼狈至极。
白依岚挤进人群,她又见到了她心爱的男人脸上难得的表情,那种焦急、无助还有恼火...苏胤笲刚刚那只牵起木木的手仍悬在半空,他来不及反应,却深知他在她心中变得更加可恶跟无可救药了。他认怂了,他真的觉得他在她的眼前,脸面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附身蹲下,男子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欲给女子批上, 却被一段坚硬的手臂拦下。
一袭白衣,冷灰色长裤,好看的剑眉透着一丝英气。纤细通透的手指拎起那件不入眼的外套,一把丢回给了蹲于其下的男子。众人静默傻眼,谁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男子是谁,木木抬眼,唯有她识得他,在她心里也唯有他——顾瑾,可以依赖。
顾瑾单膝跪地,脱下白色外套给眼前冰冷的小人穿上,系上所有的扣子,他没说一句话,没看木木一眼,只是指尖在那片雪白上忙碌着,星眸闪烁,留下道道迷人的光亮流灌于时空中,这样一幅场景本是尴尬,但画面中多了个他,却令人流连忘返,难以移开目光。
不必问,苏胤笲知道眼前这个令人厌恶的男人就是顾瑾,是慕桉然的眼神告诉他的,绝对错不了。白依岚上前扶他起身,他却顾不上回应她,只是静静站起,默默攥起了拳头,他不想输了游戏又输掉现实。
“顾瑾!你带木木去哪!?”苏胤笲望着白衣男子揽住佳人离开的背影大声咆哮。
“木木?也是你配叫的?以后再犯...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顾瑾并没有回头,他厌恶他的小人儿被人纠缠,更厌恶因为这些事浪费与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五年的时光,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心中的煎熬,以后,他不会再错过一寸一毫。
白依岚大惊。看到苏胤笲与校园里的女子产生纠葛,她甚至心中有那么一点窃喜,她渴望那个箭头形状的项链只是他心血来潮做的,他的胤笲只是不会动情的花花公子啊,这不,眼前这个破了裙子的女人一定就是他要招惹的下一个对象啊!她真的连这些都能容忍的...可偏偏老天对她却过于残酷,“木木”两个字就那么刺耳的跃入她的耳朵!一切都说得通了,是现实先入为主了,枉她如何折腾、计较游戏里的点点滴滴,又有什么用呢?......
苏胤笲呆坐在食堂的椅子上,人走茶凉,方才的喧闹已不再,从小到大,仿佛有他的地方就有吵闹,他一直是那个麻烦制造者。
“你喜欢她吗?”白依岚上前,立于他的身后,目光呆滞的问道。
喜欢?他是喜欢慕桉然学姐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懂喜欢人是什么滋味,他只懂得得不到的那种恐惧与恼怒。他清晰地记得同父异母的黑眼睛的哥哥霸占了家里所有的玩具,夺去了所有的父亲的宠爱,带走了全部的荣耀。无论他如何祈求、如何讨好,他还是得不到一分一毫。至于母爱,他更是不敢奢望,母亲是美国人,生下他便不见了踪影,女人什么都没留下,只留给了他一双蓝色的眼睛和一头红色的发。那时他小,不懂得什么正室与小三之分,直到哥哥推搡着破口大骂将他赶出家门。是亲人让他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是亲人让他懂得了得不到的可怕。
“不喜欢。”苏胤笲悠悠地回答。
“不喜欢值得弄到这般田地吗?!你不要再对我说谎了!”白依岚哭着咆哮,近来,她似乎失控的时候有点多。她用力地捶着他的胸口,泣不成声,嘴唇泛白,抽搐地一声一声咳嗽。可这口气她忍了二十多年,岂是捶几下就能消散的?她为自己不值,喘息中她一口咬在了他的肩头! 血红晕透了衬衫,血的腥味与泪的苦涩夹杂着流入口中,滴进心里。
“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慕桉然!你满意了吗?!”男子一把拽开疯狂的女子,大叫出声。不爱却可以得到,他爱那种滋味,眼下,喜欢却无法触及,他厌恶,所以不愿承认,可白依岚却依依不饶。
“分开吧。”男子面无血色,徐徐开口,转身离开。短短的几步路,仿佛走了几个世纪,何止是她怀念儿时的时光,他也一样珍惜,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可能选择永远不要长大,若无法实现,他便宁愿从未来到这个世界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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