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知晓我姓名》的感觉,像游在一汪由眼泪集聚的海洋。我哭了几回,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知晓我姓名》《知晓我姓名》是美国华人女作家香奈儿·米勒的自传。她中文名叫张小夏,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就像你我一样,一个有爱的家庭,开明的父母,亲昵的妹妹,优秀的男朋友,大学刚毕业,还有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张小夏在崔娃脱口秀侵害发生在距离她家7分钟车程的斯坦福大学。那天晚上,张小夏陪妹妹参加派对,她醉到失去意识后,被斯坦福大学一名大一新生布罗克拖到校园里侵犯,两名瑞典学生发现了黑暗里的犯罪,控制住嫌疑人并报警。
张小夏案件是非常清晰的案件,有犯罪人,有受害人,有证人,有证据。
这样清晰明了的案子,你猜从审理到真正结案花了多久的时间?4年,足够布罗克完成他的斯坦福之旅。最为讽刺的是,法官宣判时,称犯人为“前程似锦的年轻人”。
“你让我成了受害者。在报纸上,我的名字是“失去意识的醉女人”,八个字,仅此而已。”
——香奈儿·米勒《知晓我姓名》
在受害者身上找缺点,在加害者身上找优点。这就是我在小说中看到的——审判之前媒体、民众、法庭对受害人和加害人的两幅面孔。四年间,新闻媒体一直以好形象报道一个侵犯者,而受害者则变成了这场事件的背景,一个无足轻重的醉酒女人。
来看看,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他是布罗克,举足轻重的游泳健将,连续两年带领奥克伍德队夺得俄亥俄州冠军,在200码仰泳比赛中获得过第二名,参加奥运选拔赛;而她是派对上醉酒,失去意识的女人。
他是布罗克,老师口中谦逊有礼的年轻人,父母口中上进有爱心的好孩子,前女友口中尊重女性的好伴侣;而她是派对上醉酒,失去意识的女人。
围观群众说布罗克只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长那么帅,平常肯定有很多女孩想和他在一起;围观群众说都怪她喝醉了,才让他酿下大祸。
布罗克在被告席上哭了,媒体说他后悔那天的醉酒行为,这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原本会有不可限量的未来;她在证人席上哭了,媒体说她情绪不稳定,歇斯底里,除了哭泣什么做不了。
在媒体语境的叙述中,布罗克的过去灿烂,未来辉煌;她没有过去,亦没有未来,她只是派对上醉酒,失去意识的女人。
那天,张小夏看着证人席上对被告的歌功颂德,在书中不无讽刺地写道。
“这是他的追悼会吗?为什么我们要在法庭上知道这些事情。我们只需要知道,那天晚上,在斯坦福大学,是他侵犯我吗?”——香奈儿·米勒《知晓我姓名》
最终,陪审团判定布罗克三项控罪成立,最高可判14年监禁。张小夏的检察官建议监禁时间为6年,最终法官判定布罗克获刑6个月,缓刑3年。法官觉得,不应该让“20分钟的冲动”毁掉一个年轻人的大好前程。
宣判那天,布罗克的父亲还在法庭上,矫情地渲染着儿子的痛苦。
“我总是很兴奋地给他买一大块肋眼牛排烤着吃,或者给他买他最喜欢的零食……现在他只为了生存而吃东西。”
这逻辑的重点,好像被侵犯的是他儿子。
毫无疑问,这个宣判带来的打击是沉重的。只是张小夏不打算再提上诉,她的生活停摆了四年,而且还遭受着来自方方面面的二次伤害。法庭对那种不重要问题的反复确认,让她望而却步。
例如:那天你穿了什么衣服,吃了什么东西,在哪家餐厅吃的,喝了几杯酒,什么牌子的,用什么杯子,你经常醉酒吗?你有几次喝到人事不省,你有男朋友吗?你们多久见一次面,你怎么去聚会的,为什么要去,乘坐什么交通工具,谁带你去的……对方律师试图通过攻击她的私生活,来证明被侵犯是张小夏的错。
而崩溃的张小夏只能通过频繁地进出心理咨询室,为自己的痛苦找条出路。
好在张小夏的朋友还没有放弃,他们把张小夏的“受害者自述”放到互联网。那在她在听说布罗克会减刑轻判时写的,并在法庭宣读,她曾天真地以为那能改变法官原本的宣判。
最终,张小夏的“受害者自述”在全世界范围内被阅读超过1800万次,当时审判的法官最终被汹涌的民意罢免,逐出神圣的法庭。当地的性侵法案也因此改写。布洛克终身被注册为性犯罪者。
看起来张小夏终于获胜了。可是那封自述信过后,她收到雪花一般的信件,那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女孩受到侵犯的故事。
张小夏在与奥普拉的对谈中提到,”对受害者说,你要改正你的行为。你的潜台词是,别让自己变成那个喝得最醉的那个人,让侵害犯去找其他目标吧。这样我们永远也不会减少侵犯。我们只是暗自希望,但愿不要发生在我头上,可还会有其他的受害者,只要我们还继续苛责受害者,问题就不会解决。”
基于这样的考虑,张小夏决定把自己故事写成书,变成灯塔,照亮那些还在黑暗里行走的女孩。她想告诉她们“成为受害者不是你的错,你的性格不是导致你被侵犯的原因。”她要告诉全世界:
“我是香奈儿·米勒,中文名叫张小夏。……我不是布洛克·特纳的受害者。我不是他的任何东西……我有自己的声音。他剥夺了我的声音……我的成功,我的存在,不应该归因于他,他没有创造我。”——香奈儿·米勒《知晓我姓名》
文章的最后,我想把张小夏在“受害者自述”中的一段话,送给所有的女孩。
“世界各地的女孩们,我和你们在一起。在你感到孤独的夜晚,我与你同在。当人们怀疑你或轻视你时,我与你同在。我每天都为你而战。所以永远不要停止战斗,我相信你。”——香奈儿·米勒《知晓我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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