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影儿
1」相遇相识
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感受着车窗吹来的微风,夏灵微微眯着眼睛,很是享受一个人的旅程。
18岁的她,一个人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离家2公里外的外祖家。
火车开动的时候,她看到父亲盈在眼眶中的泪花。她知道那是父亲的不舍,更是期盼。
”我会努力的,爸爸,您放心!“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
虽然她不知道未来将会怎样,但是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会更加努力,不让父亲,也不让自己失望。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人来人往,人声吵杂。夏灵慢慢地随着人流走向火车站的出口,顺着热心检票员指引的方向,看到了“xx铁道学院迎新”的字样。那一刻,她的心突然特别的安定,似乎一瞬间找到了一处安放的地方。
一个戴着眼睛,鼻梁高挺,样子斯文的高个男孩向她走来。“你好,我是铁道学院九四届土木系的王子骏,这次的迎新代表之一。”
或许是男孩温润的笑容太过迷人,夏灵竟然有片刻的失神。
”hi,同学,你是铁道学院的新生吗?“王子骏的温暖的声音再次响起。
“Hi,学长好,我是九五届英语系新生,夏灵。”夏灵感觉脸上在发烧,为自己练了一个暑假、依然说不利索的普通话。
生在山村,长在山村,夏灵一口地道的地方口音。高中寒暑假跟着姑父到县城进货,才知道自己的普通话有多么的”普通“。高考后,每天跟着新闻联播练习,现在勉强能过有一点普通话的样子。
“夏灵你好,欢迎加入xx铁道学院!” 王子骏看着夏灵红的像烫熟虾米的脸,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你是第一次进省城吧。没有关系的,大部分同学都差不多,普通话都带有方言,时间久了就好了。我们学校是一个综合性大学,全国各地的人都有,各种口音都会有的。“
”像我们子骏这样,普通话跟播音员一样的可不多。学妹,你可以找子骏做普通话老师。“ 旁边一个皮肤白皙得像女孩,带着大眼镜的男生说。
”子骏,介绍一下,这个大眼睛学妹是那个系的?“另一个高瘦、眼睛细长的男生看着王子骏。
”夏灵,英语系的,以后你们考四级可以找学妹补习了,哈哈哈。“ 王子骏一边低头写着东西,一边与他们调侃。
”学长,请问我是要到那边去等吗?“夏灵在陌生的男生面前有点手足无措。
”稍等一下,夏灵,你还需要在这里签个字。然后黑子,就是那个戴着大框眼镜的学长会带你过去。“ 王子骏将一张表格拿给她,”有家人陪你过来吗?没有的话,在这签个字就可以,如果有,需要填一下家人信息。“
夏灵接过纸和笔,在名字那一栏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灵动秀气。”王子骏随口夸赞,夏灵的脸更红了,感觉整个脖子都烧烧的。看着夏灵窘迫的样子,王子骏微微笑了笑,招呼黑子过来将夏灵带到集合点。
新生开学,大部分都有家长陪同,前边的位置基本上都已经坐满,夏灵毫不犹豫地往车后走去。跟着姑父到县城进货的时候,她习惯坐在车的后面,尽管颠簸的厉害,却能减去上下车旅客的不断打搅,好好欣赏风景或看书背单词。
车尾靠窗竟然还有位置空着,夏灵特别开心。她将车窗轻轻地推开,伸出手感受着窗外的风。时值金秋,不似酷暑那般炎热,满载的车子里面,依然热闷。
”我可以坐这里吗?“ 夏灵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到一张温润的笑脸。
”快坐吧,学长。“ 夏灵接过他手中的文件夹,脸又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她低下头摆弄文件夹,偷偷地吐出一口气。
看着夏灵飞红的脸颊,如细刷一样上下颤动的长睫毛,王子骏抿着嘴笑,放下了逗她的心思,只若无其事地问她:“一个人坐火车过来,累不?”
“不累......”
“那你这一路,都看到了什么?”
“......"
一路上聊着轻松的话题,夏灵起初的那种局促和紧张感消失,又折腾大半天,摇摇晃晃间竟然在聊天过程中靠着车窗睡着了。
看着她小鸡吃米似的脑袋,王子骏发自内心地笑了,“真是个傻丫头,这么放心我吗?”,悄悄抬起胳膊靠在她的椅背上,把自己的胳膊当她的枕头,手掌当遮阳伞。
“夏灵,夏灵,快到了,醒醒。”还有三五分钟进入校园,王子骏不得不将熟睡中的夏灵叫醒。
夏灵不知道,她睡了多久,王子骏就盯着她熟睡的样子看了多久。
“到哪儿了?”睡眼稀松的夏灵迷茫的问。
王子骏看着她睡猫一样,忍俊不禁,用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快将你的头发整理一下,快要下车了。”
夏灵的脸刷地红了,赶紧把绑马尾的头绳拉了下,岔开五指当梳子,将散落下来的头发理顺,随意织了一根麻花辫搭在肩头。
夏灵梳头的样子,连同她恬静的睡颜,在王子骏心头默默地扎下了根。
2」情愫暗生
新生入校,一堆儿事情。入学登记,寻找宿舍,整理内务,军训,领取学期书籍,认识新的室友,融入新的环境,一转眼就到了国庆节。
“夏灵,国庆节你回家吗?加上周末有五天时间呢。” 室友陈娟从上铺探出头问。
“不回,我申请了勤工俭学,明天下午放学要去工会,不能送你们了。“ 夏灵一边整理笔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到时候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有那么一点爽,对吧。” 她不是不想回,无奈囊中羞涩。
因为普通话不标准,夏灵没能拿到家教的名额,国庆五天只能去图书馆做管理员。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夏灵有点颓废地踢着地上的石子,她不知道要怎样将自己蹩脚的普通话提高。
“夏灵,夏灵!” 背后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男声,夏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所在的班级只有四个男生,她还没有什么机会与他们打交道,她愕然回首。
“真的是你呀,夏灵,你从工会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以为看错了......又不愿错过,就跟了过来。” 王子骏走近,兴奋地说。
“学长好!好久不见。” 夏灵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怎么又开始烧起来,好在路灯不是很亮,刚好掩去她尴尬的大红脸。
“好久不见!怎么了,看起来情绪不高。” 王子骏觉察到夏灵的不对劲,“想家了?“
”不是...学长,我在气自己,气自己蹩脚的普通话,我不知道要怎么提高。学长,你的普通话怎么这么标准,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灵抬起头,睁着大眼睛看着王子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尴尬。
看着她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王子骏强压着想要摸摸她脑袋的冲动,微笑着说:”国庆有空吗?我可以每天抽出两个时间段来教你......"
"真的吗?真的吗?“夏灵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眼睛里碎满了星星。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真的愿意教自己普通话,没有丝毫嫌弃她。
商量好每天见面的时间,王子骏送夏灵到宿舍楼下,看着她走进楼里,不见了身影,才快步离开,他得感觉准备好明天的教材。
国庆五天,夏灵每天早上六点半跟着王子骏练习普通话,然后在图书馆工作到下午五点,晚上六点跟着王子骏将早上的内容复习一遍,从无间断。
王子骏教得认真,夏灵学得入神,五天的学习,夏灵的普通话进步很大,而且她还慢慢找到感觉,能够有意识地发现自己的发音错误。
学习中的夏灵,完全没有意识到王子骏对自己充满爱意的凝视。王子骏看着在自己面前摇晃着走来走去,不厌其烦地咬字发音、重复绕口令的夏灵,心生疼爱又生欢喜,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可爱、单纯又执着的女孩动了心,而且已深深地陷入其中。
”学长,假期好快过完了,你以后还有时间陪我练习普通话发音吗?“ 假期最后一个晚上,夏灵看着王子骏,满眼期许。
”如果你不要叫我学长,我就再考虑一下。“ 王子骏也看着夏灵,眼泪含着笑。
”你就是学长呀,不叫学长叫什么。“夏灵低头嗫嚅着,声音小到只有她自己可以听到,她感觉到自己脸烧到了脖子。
”逗你呢,我刚刚想了一下,每周二、周四和周日晚上我都能抽出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你呢?“ 王子骏看着夏灵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赶紧说。
”谢谢学长,那我还到这里找你吗?“夏灵终于抬起头,扑闪着大眼睛,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闪着光。王子骏很想过去摸摸她的头,他还记得她的头发柔软的感觉。但是,他站着没动,只静静地看着她,满眼宠溺地点点头。
秋去冬来,校园里飘起了雪花。近湘江的缘故,这里的冬天似乎比夏灵乡下的家里还冷。夏灵冻得有点感冒,还咳嗽。她这周都没有去见王子骏,也没有跟他提前说。今天是周日,她缩在被窝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灵,楼下有个男生在找你,说是你认识的学长。他裹着灰色的围巾,只露出眼睛,我也看不出是谁。你要下去见他吗?“ 室友娟子跑进来,哈着热气。
夏灵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冲出了宿舍楼。王子骏正在楼下的松柏树站着,不时朝宿舍楼张望。看到夏灵跑了出来,他也赶紧跑了过去。
”对不起,学长,我感冒了,没有提前跟你说......"没等夏灵把话说完,王子骏突然把她抱进了怀里,只一下,又赶紧放开了,只隔着衣服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学长,对不起......" 没等夏灵说完,王子骏打断了她,“别说对不起,你在,能看到你就好......你刚刚说你感冒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快回宿舍,外面太冷了......我等一下再过来,我把东西放门房,你快进去...进去。” 王子骏有点语无伦次,激动和心疼交集在一起。
夏灵这会儿只感觉冻得很,什么想法也没有,一心只想赶紧缩进被窝里。进了宿舍楼,她头也没回地往宿舍跑,留下满心担忧的王子骏在风中凌乱。
夏灵没有了心事,窝在被窝里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感冒好了大半。
早上出门,路过门房,宿管阿姨叫住了她,“你是308的夏灵吧,这里有你的东西,昨天晚上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男生放这里的,说是治感冒的,还挺沉。”
“谢谢阿姨!” 夏灵甜甜地笑着接过一个大袋子,赶紧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宿舍跑去,她很想知道王子骏给她送了什么。
从宿舍出来的时候,夏灵脖子上多了一条红色的围巾,手上是同色的手套。她嘴巴抿着,唇角上扬,眼里满满都是笑。她怎么也没想到,王子骏给她送来那么多东西,不仅有她爱吃的橘子和香蕉,还有暖水宝,手套围巾,感冒冲剂。
周二晚上,夏灵戴着红色的围巾和手套去老地方找王子骏,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跑过来,她干脆站在背风的地方等他过来。
“真好看!” 王子骏看到夏灵的第一眼,情不自禁地说,觉得唐突,又赶紧问:“感冒好了吗?”
“嗯嗯,谢谢学长送来的感冒药,还有水果,还有这个。” 夏灵伸出手,又抓起围巾摇一摇。
“喜欢吗?” 王子骏笑问,身心愉悦。
“喜欢,很喜欢,好暖和。”夏灵笑着看他,脸蛋儿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红围巾映的,还是又脸红了。
“喜欢就好,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感冒,有人会心疼的。” 王子骏一边说着,一边帮夏灵将柔软的头发从围巾里拉出来,又整理好围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此刻的他,好想捏一捏她红扑扑的脸蛋儿。
3」勇敢面对
冬天来了,寒假也快到了,大家都在紧张地准备期末考试。
放假前的一个星期六傍晚,一个陌生女孩在宿舍楼下拦住了夏灵的去路。
“你就是那个叫夏灵的女孩子?也不怎么样嘛,王子骏就这眼光?” 面前这个妆容精致、波浪大卷发、穿皮毛大衣、长统靴的女孩子将素面朝天、清汤挂面的夏灵上下打量,满眼鄙视,“王子骏是我表哥,他是我的人,麻烦你离他远一点,你配不上他,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说完瞪了夏灵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夏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她流着眼泪,默默地将王子骏送给她的围巾、手套以及暖手宝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袋子,锁进行李箱里。
“加油,夏灵!” 夏灵给自己鼓劲,就像以前每次遇到挫折一样。她一直相信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如果这一刻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她也不会做愚蠢的抗争,因为今天暂时的退避,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遇。
第二天晚上,王子骏看到如约而至的夏灵没有戴围巾,也没有戴手套,眉头不由得轻皱。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想温暖她冰冷的双手。夏灵停住,不着痕迹地将手插进了棉衣口袋。
”学长,今天我们就不练习了,我们去图书馆看书吧,要考试了,我还没有复习好。“ 夏灵看着自己的鞋子。
”好,我都可以,随你的时间。“ 王子骏看着夏灵,总觉得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
”学长,以后都不麻烦你了......这段时间多谢学长。“ 夏灵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对着王子骏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跑远。
王子骏被夏灵这番神操作愣在当场,等他反应过来,只看到夏灵远去的背影。
”图书馆!“王子骏在收拾教案的时候,脑海中闪过夏灵见面说的第一句话。今晚,他一定要再见到夏灵,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王子骏在图书馆上上下下找夏灵的时候,夏灵正在外语学院的公共教室里做翻译练习。
夏灵发现自己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在伤心的时候面对王子骏无动于衷,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很平静地与王子骏见面,一起学习。
当她意识到自己当了逃兵的时候,她气自己没有出息,扛不住事,却没有怪自己,她知道自己需要时间来消化。她不想自己在王子骏面前失态,所以并没有去图书馆。
找不夏灵,王子骏走到窗口,将窗户微微打开,深冬的寒风迎面吹来,他闭上眼深呼吸。今夜发生的种种,他竟然有点手忙脚乱。难道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他的确是第一次。
“正如灵儿说的,要考试了,不如考完再说,刚好也给彼此一点时间。” 王子骏打定了主意,暂时不去找夏灵。
后来的一个星期,夏灵每天都和舍友们一起复习备战,日子过得特别的充实。每天睡前,夏灵会想起王子骏,刚开始是愧疚,默默地说“学长,对不起”,后来是思念,默默地在心底说一声“学长,晚安”。
“终于考完了!开心!今晚去大吃一顿吧我们要不要去庆祝一下呢。” 舍友陈娟勾住夏灵的手腕。
“看来这次考得不错哦,都要提前庆祝了呀。” 舍友宁静笑眯了眼睛,月牙儿似的好看。
“考完就值得开心呀,没有五个B也有五个C吧,只有及格可以了,学霸有你们俩就好了呀,对吧。“ 陈娟没心没肺,笑得开心。
”你们去庆祝吧,我男朋友等一下从师大过来接我,我得回去收拾收拾。“ 宁静说,”我先走了,年后见。”
“娟儿,你男朋友呢?他今天过来还是明天?”夏灵顺口问,
“我明天过去找他,他好像明天上午还有一门课要考试。”陈娟一脸幸福的模样,看着夏灵也打心底为她高兴。
“夏灵!”一个熟悉而又久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娟拉着夏灵一起转身,看到温润的王子骏嘴角噙笑地向她们走来。
“帅哥耶,他是谁呀。” 陈娟一张八怪脸。
“他是我迎新时候认识的学长,王子骏。学长,她是我舍友陈娟。”
“你好,陈娟同学,这次我找夏灵同学有点事情,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不等王子骏说完,陈娟笑着将夏灵推了过去,“当然可以,要好好照顾我家夏灵哦。灵儿宝贝,我先回了,你们玩得开心。” 一面说着,一面径直走了。
“夏灵,我们去长廊那边走走吧。” 王子骏说着侧了侧身,让夏灵先走,然后自己紧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他们要去往的长廊位于山脚。从外语学院出来有两条路,一条径直通往外语学院宿舍楼的青麻石石梯,一条则是通往图书馆或其他学院的林荫道。图书馆的对面,有一片草地,穿过草地有一个小小的湖泊,中间有长廊连着,长廊的尽头是足球场。夏灵喜欢每天清晨到长廊来诵读,然后沿着足球场跑上几圈。每个周末的傍晚,希望站在图书馆的窗前,看夕阳的余晖洒满草地和湖泊,将来往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路上,夏灵特别安静,她想要道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干脆一路沉默,低头向前。看着前面被拉得长长的变形的影子,夏灵也很想看看自己的,她顿住了脚步,侧转身,“学长,这里有太阳,听暖和的,我们就在这里吧。”
“好。你期末考得好吗?“ 一边说,一边伸手挡住投照到夏灵脸上阳光。
”应该还好。学长,你呢。“ 夏灵抬眼望向王子骏,被他深深的双眸触动,那里面除了有关爱,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伤痛。”学长,对不起,我......"
"夏灵,别说对不起......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王子骏高出夏灵半个多头,他退后一步,站到坡下,深深地看着夏灵。
”学长,可以不说吗?但我保证,保证以后不会再做逃兵。一定不会,我发誓!“ 夏灵一边说,一边举起自己的右手。
”好了,我不问,我信你。“ 此刻的王子骏,很想用她入怀,但是又怕吓到她,只伸手摸摸她的丸子头,将她冰凉的右手握到自己的掌心。”手这么凉,为啥不戴手套。“
”这会儿有太阳,戴手套晒不了太阳。“ 夏灵虽然很喜欢王子骏手心的温度,像父亲的手,让她安心,但是借着晒太阳将手不舍地抽了出来。
”夏灵,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隐隐知道发生的事情是因为我,所以我这里有点疼。” 王子骏点了点心口的位置,眼神切切地看着夏灵,“我这个人,神经比较大条。以后,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可以吗?”
“学长,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去面对,必须我自己去解决。就像我的塑料普通话,只有我自己真正意识到要改变,并为之努力,才能有所收获。” 夏灵没有回避王子骏的目光,也深深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成长,不努力,事事想着倚靠。我们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本来我们就不曾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所以,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傻瓜,谁说我们不在同一起跑线上?我们在同一所大学呢。” 王子骏眼里终于有了笑。“那我们一起努力吧。” 说着,向夏灵伸出双手。
夏灵狡黠地用双手猛拍他的双手,然后笑着侧转身灵活避开王子骏往长廊快步走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王子骏也舒心地笑了,快步追了上去。
冬日斜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时而重合,时而分开。两人有说有笑,商量着一起坐火车回家乡和返校的时间。
”说好了,明天下午六点,我们一起到第一食堂吃饭,然后一起去火车站。“ 临走的时候,王子骏再一次与夏灵确认,夏灵笑眯了眼,仰头看着他,再次点头。
4」初恋如斯
铁道学院的学生,坐火车虽然便宜,却基本都是站票,运气好可以有位置坐上歇一两个站。王子骏从学校到家只有四个站,坐不坐还真的没所谓。可是夏灵就惨了,从晚上十点多一直到早上六点,10个多小时。王子骏怎么舍得心爱的女孩受那一份罪呢。
上车以后,王子骏拎着行李,牵着夏灵径直来到第九号餐饮车厢,他背着夏灵另外买了票和吃食。临下车的时候,王子骏将一封信塞进夏灵的口袋,让她回家后再看。
“灵儿,你好!以后就让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我第一次给女孩子写信,很紧张,也很兴奋。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心悦你了。上次在长廊,我就想问你,是否愿意做我女朋友,可是我不敢,怕被你当面拒绝。灵儿,你不会拒绝我吧,要拒绝也委婉一点,我们还可以做普通朋友...... 灵儿,寒假一个多月,好长呀。突然不喜欢寒假了,能缩短寒假就好了,我就可以早一点见到你。 这个是我家里的电话号码,明天下午打个电话给我吧,我会一直等在电话机旁的......" 看完书信,夏灵满脸濡湿,眼睛里含着笑。
”嘀铃铃,嘀铃铃“ 电话铃想起的时候,王子骏正在和奶奶聊天,他毫无形象地不顾一切地跑向电话,完全没有以往的沉着与冷静。
”你好,哪位?“ 虽然是第一次听到电话中王子骏的声音,夏灵还是很肯定接电话就是他。”学长,你好,我是夏灵。”
“夏灵,你什么时候到家的?还顺利吗?累吗?”
“学长,不累,在车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回家又补了一觉,一点也不累。我们镇有到县城的班车,我刚好搭乘早班车回家,非常顺利呢。学长,你呢?”
“我家就在火车站旁边,回家很方便,上午还去打了球。下午就在家陪奶奶说说话。”
“哦哦,问奶奶好。学长,谢谢你......"没等夏灵说完,王子骏着急地打断。
"夏灵,你别说了,我知道了,谢谢的后面就是但是......” 王子骏语言中的落寞与失意千里之外都能感受到。
“子俊...学长,你...你叫我灵儿吧。” 夏灵不忍他继续说下去,赶紧接话,不想自己也乱了方寸。
“灵儿,灵儿!真的吗?太好了,你终于不叫我学长了。灵儿,我好想假期快一点过完,我现在就想你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王子骏语无伦次地表达着他的喜悦与激动,夏灵不知道是被他感动还是被他吓到,小脸儿涨得通红,毫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子俊,这是我婶娘家的电话,如果有事,你打过来留言,他们一般下午五点家里有人。” 夏灵不想用婶娘家的电话太久,更不想让他们听出什么端疑引来闲话。
“灵儿,灵儿,那如果我特别想你了怎么办?” 夏灵听出王子骏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应该是也不想让旁边的人听到。“我们给彼此写信,然后,见面的时候再交给对方......” 夏灵提议。
“这个主意好是好,可以寒假时间这么久,灵儿,不如这样,中间、或者说年后,我们再通一次电话,就一次,好不好?”
“好,年初四吧,我在大姑姑家,她家有电话,或者我在镇上打给你。”夏灵也难掩内心的激动与欢喜,便毫不犹豫便答应了。
这个寒假,夏灵是带着任务回来的。她在自考本科,需要备考来年5月份的考试,其中英美文学是她这次必须攻克的专业课,不然开学后她就没有太多时间来准备另外三门自考的课目。
忙碌的夏灵,或许是因为心中有爱,或许是心中那股向上的永不认输的劲,她每天不但学习效率超出预期,而且总有股子用不完的劲。破晓起身,半夜入睡。好在她的房间在最尽头,不会影响任何人的休息。
稍有闲暇,王子骏那双盛满爱的深邃双眼就会呈现在她眼前,她知道自己也心悦王子骏,一如他心悦自己一般。她很享受当下这种相恋的感觉,甜甜的思念,满心的欢喜。
每每此时,夏灵就会情不自禁地铺开信纸,依着自己的心意洋洋洒洒地将所有的思念付诸于笔端。
时光冉冉,晃眼间年已过。夏灵的床头已经堆了厚厚一叠未有邮寄地址的信件,看着它们,夏灵的心在冬夜里也是暖暖的,甜甜的。
正月初四那天,夏灵的心情特别的好。
在姑妈家里,夏灵拨通了那个记忆深刻的号码,听到了王子骏好听的声音,约定好返校的时间和上车的位置。短短的十来分钟,彼此意犹未尽,稍微安抚了两颗彼此眷念的心。
5」父女情深
返校的前夜,父亲来到夏灵的房间。父亲目光如炬,带着些期许和询问。精明如他,兴许他早已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到了些什么。
只是,夏灵觉得当下并不是将一切都告诉父亲的时候。
夏灵最终只跟父亲透露,她是一个幸运儿,在入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学长,这位学长是一个理工生,普通话好得跟播音员一样,她拜他为师学习普通话,所以两人比其他人来往要稍微多一些,仅此而已。
父亲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因此他从女儿的眼中看到的不只是这些,有些情愫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他笑笑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能找到一个爱她、护他,给她一辈子幸福的良人,毕竟,父亲能给女儿的终究有限。她嘱咐夏灵要懂得保护好自己,不能轻易将自己的身子交付一个男人,除非那个男人有能力,且有责任感给她带来幸福。
那晚,父亲与夏灵聊了许多,第一次讲了和母亲的故事。
父亲告诉夏灵,母亲是奶奶远房表姐家的大女儿,家里在穷山僻壤,日子过得很艰苦,三餐都是稀粥,那种倒在地上狗都追不上的稀粥。那时候,父亲家的条件相对来说要好一些,尽管还没有条件取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但至少有口饱饭吃。
漂亮清纯的母亲在20岁的时候,在两家大人相看首肯之下,嫁给了大自己四岁的男人,也就是夏灵的父亲。
父亲告诉夏灵,那时候其实自己有一个心仪的女子,他们算是青梅足马,可惜家里条件太差,娶不到。虽有遗憾,但并不后悔。和母亲结婚以后,父亲也就断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他觉得作为一个男人,不能辜负自己的妻儿,尤其是灵儿出生以后。
母亲是一个在男尊女卑的大家庭中长大,吃了不少苦头,也觉得那些苦头是一个女子该受的,那种卑微已经深入骨髓,父亲如何劝说也无济于事。
因此,父亲对母亲和夏灵的爱只能是隐忍的,不能太露明面上。幸好一年后母亲生下一个男孩,才得以缓解父亲那种尴尬的局面。
父亲说,夏灵的心灵手巧、动作麻利都是遗传了母亲,夏灵的坚韧与耐心却是遗传了他的。夏灵知道,父亲用心良苦,想让自己的女儿理解妻子的不容易,忘却过往,寄希望于未来。
在夏灵的记忆里,虽然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上过幼儿园,但是她很早就开始读书识字,还能讲故事。那些故事都是父亲在月朗星稀的晚上说给她听的。她的毛笔字也是父亲教的,这可是连大弟都没有的殊荣。
看着四十多岁却以两鬓灰白,面颊消瘦的父亲,夏灵心里有点疼,眼睛也酸涨涨的。
冬天晨幕里的乡村,蒙着雾蒙蒙的轻纱,寂静一片,连一声狗吠都难得听到。
父亲骑着自行车送夏灵到镇上搭乘去往县城的早班车。
夏灵抬头看着父亲的背影,还有不时从父亲嘴里喷出来的白雾,鼻子一阵酸涨的,她不由得紧紧地从后面抱住父亲,把脸贴在父亲的后背。
她知道父亲的不容易,也心疼父亲,但她现在不能放弃学业回家,她不想一辈子就这么如母亲一样哀哀怨怨地活着。
“爸,不要那么辛苦,也不要担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回家看看我的枕头下面,把钱收好。” 临上班车前,夏灵垫起脚跟靠近父亲耳语。
父亲给夏灵的生活费,她都留了下来,她只希望父亲能对自己好一点,不要一年四季的起早贪黑。
6」甜蜜相恋
可能是昨晚聊得太晚,今早又起得太早,刚上火车不久,夏灵就倚偎着车窗摇摇晃晃间睡熟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和王子骏到九号车厢见面的约定。等她醒来,已经快要到终点站了。
夏灵懊恼地直敲自己的榆木脑袋。“怎么办?子俊,对不起!” 望着窗外暖融融的夕阳,夏灵在心里一遍遍的嘟囔着。
王子骏上车后就兴冲冲地直奔九号车厢,他找遍了所有的位置,一颗炙热的心逐渐燥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他背着背囊站在车厢连接处的玻璃门前,看着落日一点点下沉,犹如此刻的心情。
火车快要进站的时候,王子骏似乎突然苏醒。他健步如飞,排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要早早出站,到出站口等夏灵。他突然相信夏灵绝不会丢下他,也绝不会当逃兵。如果有事情,他就和她一起面对。
“灵儿,灵儿!“ 在人群的最后,王子骏终于看到那个日夜思念人儿,他疾步向她奔了过去。
听到声音的夏灵,不敢置信地抬眼四处寻找,懵懂间扑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有自己熟悉的味道。她贪恋地倚偎了一会儿,抬头看向王子骏。”对不起,子俊,我不是故意的,我差一点把你弄丢了。“ 委屈的眼泪盈满了眼眶。
”我的傻灵儿!“ 他轻吻着她的额头,”没事了,我找回了我的灵儿。“ 王子骏很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而是选择相信。若干年后,每每想起,他都很庆幸。
“我真没用,本来想着就眯一会儿,快到你上车那个站我就过去九号车厢的,谁知道竟然睡熟了。对不起,对不起。” 夏灵内疚到不行,一直道歉。
“那要怎么补偿我呢?” 不忍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一直内疚,王子骏忍不住想逗逗她,他靠近夏灵的耳边轻声地问,“要不亲一下?”
看着低头当鹌鹑的夏灵,王子骏心疼地将其搂到怀里,低头轻吻她的发顶,“灵儿,我每天都很想你。你想我吗?“
夏灵在她怀里轻轻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子俊,我们快去坐公交回学校吧,不然回去没有晚饭吃了呢。“ 她虽然很喜欢王子骏的怀抱,可是她一时间还很难接受如此在公共场所被男生搂抱,她的脸早就红到了脖子根了。
“好,听我们灵儿的,回学校食堂吃晚饭,走喽。” 王子骏一边说着,一边牵起夏灵的手,与其十指相扣。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王子骏突然想起,唇角的弯起好看的幅度。
“等一下到学校后,我先送你到宿舍放行李,然后你陪我回宿舍一趟,好不好。我们宿舍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回来,黑子、杰哥他们几个都不在的。“ 王子骏与夏灵商量,他有一个小小的惊喜送给夏灵。
”好呀,顺便帮你好配套,将床铺好,嘻嘻。“夏灵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有女朋友真好,真怕自己会被宠坏了。“夏灵没想到王子骏这么会讲情话,自己又被弄了个大红脸。她轻咬着嘴唇看向窗外,心里直骂自己没有出息。
”灵儿,明天是周六,我们还有两天的休整时间,想不想去岳麓山走走?“
“学长,如果明天天气好,我想将被褥都晒一晒,要不然一晚上被窝都是冷的。如果可以选择,我选择星期天出去走走。学长,可以不?”
“灵儿,你刚刚叫我什么?嗯?”王子骏故意一脸严肃地盯着夏灵。
“子俊,你本来就是我学长嘛,对不?子俊学长。我没有叫错呀。“夏灵一脸无辜,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王子骏,看得他心跳加速。“好吧,这次绕过你。但是以后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就不要叫学长了。那我们就按你说的,周日去岳麓山。”
夏灵看着车外的快要落山的太阳,想起去年迎新返校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身旁的王子骏深情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她的一颦一笑都放在心里都牵动他的心。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做梦,不太相信缪斯女神真的眷顾了自己。
在他还没有看到夏灵写给他的信件之前,他并不知道,夏灵心悦自己一如自己心悦夏灵。能被自己心爱的人深深地爱着,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事情。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是那个最幸福的人。他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余生一定要好好爱夏灵,用一生爱护她,守护她。
”学长,我这周周末开始要去做家教了,周老师给我推荐的,周六周日上午需要去给两个初中孩子补习英语和语文。然后,周六下午我还有图书馆的工作。” 夏灵在宿舍楼下给王子骏打电话,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时间安排。其实,她不只有这些工作,还有周天下午的促销。她怕王子骏心疼她,不让她去。可是,她需要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不然下个学年,她没有足够的钱交学费了。
“好,你照顾好自己。早点休息,晚安!” 王子骏感觉自己心口闷闷的疼,他真的特别不想夏灵那么辛苦,他甚至想过用自己的零花钱来养活夏灵。他此刻真的只想要和自己心爱的女孩好好在一起,无忧无虑地学习,享受恋爱的美好。可是,他知道夏灵有她的骄傲和要坚持的底线,纵有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他也只能选择尊重,并默默地做自己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背后支持她,保护她。
周末的时候,王子骏一身运动服,骑着从姨妈家借来了五八大杠自行车出现在夏灵的面前,一双带笑的眼睛亮闪闪,煞是好看。
“上来,我也找到一份家教,刚好与你同路呢。” 王子骏拍拍后座,笑着说。
夏灵不知道的是,这份家教的工作是王子骏事先拜托工会周老师帮忙特别安排的。一对龙凤胎兄妹,初一第二学期。因为没有适应初中的节奏,学习成绩不太理想。哥哥补习物理化学和英语,妹妹补习语文、英语和数学,刚好王子骏和夏灵各有所长。
早春的上午,天气还是蛮冷的,王子骏将夏灵抓住自己腰间衣服的手塞进自己衣服的口袋里,然后一脚蹬地、稳稳地踩着自行车出发了。
夏灵侧坐在后座,因为手塞在王子骏的口袋,头不得不贴在他的背上。她紧张得一动不敢动,干脆将整张脸藏了起来。
王子骏感觉到她的紧张,也不逗她,只专心将车骑得稳稳地,时不时跟她聊一些身边发生的趣事,夏灵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下来。王子骏的心里也乐开了花。只要自己心悦的女孩能够开心,他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夏灵原本想着,自己周末要做两天的家教基本没有时间可以见到王子骏,心里有万般无奈却也没有其他的选择,还跟自己不断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没想到自己现在不但可以每周见到他,还可以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心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在眼里开出了花。
春去夏来,随着龙凤胎成绩的不断提升,尤其是两兄妹的英语演讲比赛得了奖以后,夏灵和王子骏的家教口碑越来越好,夏灵的周末被安排的满满的,她不得不辞了图书馆的工作,专心做家教。
而王子骏因为要准备考研,拒绝了龙凤胎以外的其他家教,但他依然坚持接夏灵回校。在他看来,和夏灵相处的每一分钟都值得珍惜。
7」情深缘浅
在夏灵和王子骏的同学眼里,他们是金童玉女,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的缘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恋人。
“灵儿,我......" 形容憔悴,满眼乌青的王子骏看着一眼担忧的夏灵,欲言又止。
”子俊,你怎么了?你说回家处理一点事情,一个星期不见,你怎么这么憔悴?“ 夏灵满心担忧,她不知道上个星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二暑假,夏灵为了赚足学费和生活费,她回家呆了一个星期就返回了学校,每天做促销和家教,早出晚归。
王子骏为了陪伴夏灵,跟家里说在学校准备考研,每天早上与夏灵一起到食堂吃早餐,然后骑车送夏灵去上班,晚上接夏灵下班,一起到图书馆看书。日子过得充实、甜蜜。
然而,上个星期天晚上10点多,他突然跑到夏灵宿舍楼下找她,旁边停了一辆轿车,只说家里有急事需要赶回去,并叮嘱她上下班注意安全,然后就上了轿车绝尘而去。
”灵儿,我妈身体不好,我大姨在美国为我妈安排了医生,他们昨天已经飞去美国。我也需要过去照顾他们,所以大姨他们为我在美国一所大学申请了学位。下个月初,我,我要去美国了......" 看着紧咬嘴唇,脸色煞白的夏灵,王子骏说不下去了,他的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
王子骏压根没有想过要去美国读书,更加没有想过要与夏灵分开。
可是,当妈妈以命相逼,并以夏灵的学业为代价的时候,他不得不答应去美国读书,并答应与表妹订婚。
”能去美国深造,是好事,祝福你呀,学长。“ 夏灵抬眼望着王子骏,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她深呼吸,接着说,”月底我要回家一趟,到时候就不去送你了。学长要去美国,需要准备的事情应该很多,我也有点忙,我们就此别过,祝学长前程似锦。学长,再见!“
夏灵一边说,一边退,然后迅速转身跑开,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与痛苦,她需要找一个地方独自舔干伤口。
夏灵以为王子骏会是自己可以倚靠的大树,她正在努力成长,长成一颗可以与他并排而立的树,然后一起撑起一片属于他们的幸福天空。
她重来没有如此信任、依赖父亲以外的任何人,除了王子骏。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明白为何去年冬日里那个时髦女孩会说“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终究是是情深缘浅。
夏灵的一声”学长“,让王子骏心疼到窒息,他几乎听不清夏灵后来说了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看着夏灵仓皇远去的背影,他很想去追,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开,他跌倒原地,满脸是泪。他多想拥她入怀,给她承诺。可是,他连自己未来在哪儿都不知道,有如何给夏灵未来,给她承诺啊。
闪电划破天空,炸雷响起,暴雨随后而至。王子骏仰头望着天空,泪水随着雨水肆意地流,入口酸涩。
第二天清晨,王子骏来到夏灵的宿舍楼下,没有等到夏灵,只有一封夏灵托宿管阿姨转交的信。
夏灵告诉他,她已经应龙凤胎父母的邀请,住到了他们家。信封里还有一枚白玉戒指,那是夏灵上个月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告诉过夏灵,白玉戒指是一对对戒,一枚送给了夏灵,另一枚王子骏一直贴身挂着。
王子骏出国前一天,王子骏和黑子他们几个好友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餐馆聚餐,夏灵也赶了过去,但她只是远远地看着。王子骏喝了很多酒,谁劝也劝不住,直到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
王子骏喝醉后,嘴里一直嘟囔着“灵儿,对不起,灵儿,别走,灵儿”,抱着黑子的胳膊不撒手。夏灵心疼不已,从暗处跑出来,将王子骏的头抱在怀里。许是闻到夏灵熟悉的气息,王子骏撒开了抱着黑子的胳膊,在夏灵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黑子他们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将王子骏安顿好,留下夏灵照顾王子骏。夏灵看着醉得满脸通红的王子骏,眼泪忍不住的往下流。她买来蜂蜜,兑了浓浓的蜂蜜水,一点点地给王子骏喂下大半杯。看着他慢慢舒展开的眉头,她起身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然后摸了摸他的眉眼,起身悄然离开了房间。
当黑子他们从学校带了换洗衣物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睡得沉沉的王子骏。他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唯有遗憾萦绕心间。
宿醉的王子骏第二天醒来,茫然四顾。他明明感觉到夏灵就在身边,还感觉到他亲吻自己的额头,抚摸自己的眉眼,怎么醒来只有黑子他们在房间。难道昨晚的一切是梦吗?王子骏自嘲一笑。
当目光触及床头的蜂蜜和剩余小半杯的蜂蜜水,王子骏感觉到自己的心抽痛了一下。夏灵曾经跟他说过,蜂蜜可以解酒,如果喝多了酒,喝杯浓浓的蜂蜜水可以缓解醉酒带来的后遗症。“灵儿,原来你一直都在,一直都在。灵儿,你在那儿?我好想你......”王子骏在心里喃喃自语。
“醒啦?头疼不?昨天的你可真威武,一个人喝了三个人的量。”黑子醒来,打趣王子骏。
“夏灵昨天来过,对吧。” 王子骏没有接黑子的话,很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醉得不省人事了都,还能知道夏灵来过?难道是心有灵犀吗?”
“我们走吧,司机等一下会来接我去机场。黑子,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夏灵吧,就当留个念想吧。”王子骏说着,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交给了黑子,上面有夏灵家教的地址。
“哥们,等着你华丽归来!一路平安!” 黑子给了王子骏一个大大的熊抱。
”姐姐,你今天怎么了?心事重重的。“龙凤胎妹妹看着魂不守舍的夏灵,轻声问。夏灵在他们兄妹两人的心中一个活泼上进、思维敏捷,专注学习的大姐姐,从来没有见过今日这种模样。
”没事儿,可能是昨天有点中暑,我今天晚上早一点休息就好,别担心,我们继续,这套试卷讲解完,你们做题的时间,我去眯一会儿就好。“ 夏灵赶紧收回自己的思绪,笑着说,只是笑得勉强。
夏灵本来想去小睡一会儿,不想这一躺下,竟然睡了一天一夜,还发了烧,可把父母不在家的龙凤胎兄妹给吓坏了。幸好黑子拿着王子骏的东西过来找夏灵,将烧得迷迷糊糊的夏灵送去了医院。
睡梦中的夏灵噩梦连连,感觉自己没着没落,飘浮在半空中,他看到王子骏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远到自己怎么都够不着。她拼命地往前跑,试图追上他,拽住他,却怎么也够不着。
终于从噩梦中哭醒,夏灵两眼红肿空洞,心里也空落落的,没着没落。
8」相逢陌路
白驹过际,时光冉冉。
转眼7年过去,夏灵早退去一身的青涩。此刻的她,一头干练的短发,站在南方沿海城市的CBD大楼的玻璃窗前接听远洋电话。
远处的海面泛着银色的亮光,夏灵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苦笑。不久,她挂了电话,推开玻璃门。
“Monica,麻烦通知部门同事,5分钟后会议室开会。”夏灵对一个长发女孩说完,转身走向茶水间,给自己倒了一杯黑咖啡。
“刚刚英国总部来电,合作伙伴的VP-Danniel Wong 将于下星期三抵达深圳,接下来的三个月将在深圳公司跟进新的项目,Monica,你负责整个项目梳理,将项目的重要事项以及负责人信息整理好,下班前交给我,各阶段负责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紧手上的工作,有问题及时汇报、及时处理。阿Kent,你会后与美国总部联系,安排后勤相关事宜......"
夏灵有条不紊地安排完工作,从会议室出来。手机进来黑子发来的短信:“夏灵,听说老大这个月回国,要在国内带上一段时间,到时候大家见个面吧。”
夏灵直接拨了电话过去,“黑子哥,这次你的信息不再乌龙了吧。你如果有时间,就到深圳来吧,刚好感受一下7月南方的阳光。”
“他如果真的回来,我想我也不是很合适出现在他面前,只要他过得好,一切都重要。而且,既然已经过去,不如让它彻底翻篇,你说是吧。黑子哥,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我过得还好,不用担心......" 夏灵感觉到心底隐隐的痛。
7年来,夏灵没有刻意忘记或留意任何关于王子骏的消息,只是黑子他们在与夏灵联系的时候,有意无意都会说一些关于王子骏的事情。对于夏灵来说,王子骏的一切与她来说都是那么遥远,遥远到只有记忆深处的痛楚。
她很努力想让过去翻篇,一直都在不断地相亲。只是可惜,这么多年过去,相亲的人变成了朋友,却没有人能够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夏灵曾经想过,如果父母逼得太急,就随便找个人嫁了,就如同父母那一辈一样,盲婚盲嫁,没有感情也可以凑合过一辈子。好在,她父亲并不催她,甚至在母亲催她的时候为她开脱。
”咚咚咚“ 背后响起熟悉的窍门声,将夏灵的思绪拉回现实。
“阿Ling,这是Danniel Wong下周的行程,星期四上午10点管理层会议,下午是部门项目会议,还有星期五晚上的party,你需要出席。“ Monica将行程表递给了夏灵,”阿Ling,我们是否下周一将项目过一遍?“
”好,你去安排吧,周一下午3点。“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四。
会议室里,夏灵如往日一样恬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会议桌上的资料。“阿Ling,你经常与Danniel联系,知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 坐在旁边的财务总监靠近夏灵,悄声问。
夏灵微笑着摇摇头,”我们只是谈一些项目上的事情,没有深入聊过其他话题。等一下本尊就到了,有机会你可以好好了解一下。” 夏灵打趣道。
“来了,来了。” 会议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当那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会议室门口,夏灵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她感觉自己疼到窒息。她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很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转移的方式调整自己的状态。
“阿Ling,我们业务部和项目部的负责人,她现在正在负责这个项目。阿Ling,你和Daniel以前都是邮件和电话联系,现在终于可以面对面沟通了。Daniel这次亲自过来,也表示对这个项目的足够重视。”
夏灵刚勉强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就听到CEO提到自己,赶紧站起来,目无焦距地看着Daniel所在的方向,笑着说:“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项目方面,我们在下午的项目会议上再详细沟通。” 语言简洁到在座所有人都感到吃惊。
“阿Ling今天的脸色有点不太对,阿Ling,你还好吧。” 总裁助理突然问。
“没事没事,有点感冒。”夏灵赶紧说。
会议在继续,夏灵只听到声音在耳边萦绕,却听不清楚。她不断地掐自己的大腿,努力挺直腰背坐着,冷汗淋淋。
会议结束,总裁助理通知大家中午到酒店聚餐,欢迎Daniel的到来。夏灵以生病为由,请假回了公寓。下午的项目会议,夏灵也交代了Monica和各阶段的负责人。
夏灵怎么也没有想到,Daniel就是王子骏。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这几年的职场风雨,各种无法预期的变故她都能沉着应对,几乎没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会使得她失去冷静,更不用说失态了。Daniel的出现,夏灵觉得自己还是高看了自己,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可以治愈自己,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因为“重感冒“,夏灵星期五也没有出现在Party上,她需要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治愈自己。
周日的时候,她闲来翻看老照片,看到当年那个长发飘飘、清纯可爱的女孩,她哑然失笑。这么大的变化,谁能认得?
夏灵一边擦着无声而落的眼泪,一边摩挲着照片上那乌黑的长发。7年了,当年那个长发女孩早就尘封在记忆里,又何必强说愁呢。
“Morning, Daniel. “ 第二天在电梯里遇见,夏灵客气地打招呼。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心无旁骛地翻看着手上的杂志。
”Morning, A Ling,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感冒好了吧。今天有空的话,一起讨论一下项目。“ 出了电梯,王子骏笑着说。
”Okay,等您通知。我先去忙了。“夏灵客气疏远,礼貌有度。
王子骏看着夏灵远去的背影,眼神幽深,流落出难以觉察的失落。
上周四的初次见面,他就认出了夏灵,那个他深爱的初恋女孩。看着精致妆容都无法掩饰苍白面容的女孩,他知道她也认出了他。他心里有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雀跃,他强压着,眼神却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个刻意坐得笔直的女孩。
王子骏本来以为中午聚餐的时候能够有机会与夏灵单独见个面,却被告知夏灵生病了,就连下午的项目会议也没有出现。夏灵再次缺席周五的晚宴的时候,王子骏更加确认夏灵认出了他,并在刻意地回避与他的见面。他很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静观其变,默默地等待。
”Monica,有事你发邮件或打电话给我,我先走了。“ Monica 诧异地看着夏灵,一脸八卦,”老大,你今天这么早走呀,有情况?“
一个以公司为家的人,突然准点下班,任谁难免要八卦一下吧。
”Monica, 阿Ling呢?“ 夏灵刚走,Daniel的助理就过来了.
"阿Ling有事出去了,今天不回办公司了。有事情你告诉我就好,我会转达给她。” Monica一边忙一边说。
“这样呀,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我老大找她。”
夏灵刚到图书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本来想挂了,担心是工作上的事情,犹豫了片刻,赶紧接了。” A Ling, I'm Daniel. Sorry...我没有打搅到你吧。“
夏灵非常意外,“Hi, Daniel. 没有没有,您请说。”
“你今晚方便吗?如果可以,我们一起吃个便饭,我有些项目上的事情想跟你聊一下。”听得出对方有点小心翼翼。
“抱歉呀,Daniel,我今天还在外面,回来就太迟了,明天吧,上午10点,我去您办公室找您,您看可以吗?”夏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松,客气地拒绝,她不想单独与王子骏接触,尤其是工作之外的时间。
她告诫自己,既然已经成为过去,就果断地放下。而放下的前提是不给自己任何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十点,夏灵带着Monica出现在Daniel办公室,公事公办地将项目的各个环节梳理了一遍,并告诉Daniel以及他的助理,Monica对整个项目特别熟悉,她不在公司的情况下,Monica可以全权处理所有项目中的问题。
王子骏无奈地笑笑,夏灵这是要狠心将他们单独见面的唯一由头都无情地掐掉了。
”Monica,去确认一下Daniel接下来的行程,看看他什么时候回美国。醒目点!“
”老大,难道连你也感觉压力山大吗?Daniel看着挺帅气的,怎么就像座冰山,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是不是成功人士都这么高冷?“
”别八卦,好好干活!快去快去!“
夏灵也觉得奇怪,记忆中的王子骏,是温暖的。这次回来,虽然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但是那种高冷的气息特别的陌生。
”老大,Daniel的助理说,Daniel本周六去长沙,在那儿呆差不多20天,然后从香港直接飞美国,可能会在深圳再逗留几天,但不一定。接下来的项目进度由他助理跟进,Daniel不再参与。终于可以不用面对冰山了。“ Monica兴奋地说。
夏灵用食指点了一下Monica的鼻子,瞪了她一眼,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从抽屉拿出一个木夹子,默默地打开,将一枚白玉戒指拿了出来。曾经以为,这辈子不会见到戒指的主人了。不想造化弄人,他乡重逢却不能真诚相见。
夏灵苦笑着将戒指放入木夹子,锁进了抽屉。也许,这次分别,不会再相逢吧。
自从夏灵决定避开王子骏,彻底走出他的世界,她就计划着切断与王子骏的一切联系,哪怕是工作上的。所以,夏灵找了猎头公司,并于两个星期前提出离职。再过一个多星期,她将在新的工作环境中迎接新的挑战。
她以这种方式与过去告别,不让自己活在回忆与纠结中。
虽然每天都和夏灵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楼层工作,王子骏能与夏灵单独打照面的机会都很少。他从助理或其他项目相关人员那里知道,夏灵每天都很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突然转了性,原来每天晚上10点多都在公司的人,现在6点到点就找不到人。只有王子骏知道,夏灵在刻意躲着自己,不给任何相见的机会。
几次在走廊擦肩而过,淡雅的妆容,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疏离的问候,仿佛例行公事。几次停下来跟她打声招呼,看到的只是她远去的匆匆背影。
明天就要启程去他们相识相知的城市了,王子骏很想问问夏灵,是否愿意一起回去看看。可是,想着夏灵躲他如瘟疫,连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找不到。这一个多月,能见到她已是屈指可数。看着眼前灯光璀璨的城市灯火,他的心里一片茫然。
这么多年,是他放弃他们的感情在先,纵有千般理由、万般无奈,始终还是他的错。
他掏出钱包,抽出一张照片,看着里面的短发女孩,喃喃自语:也许,我早已成为了你生命中的过客了吧。照片中的女孩手捧学士帽,乌黑的短发被汗水打湿,有些杂乱地贴在左侧额前,含笑的眼睛看着前方,粉红的嘴唇微微向上弯着,那样阳光,那样美好。
“如果不打搅可以让你过得更好,我会尽量做到,我的傻灵儿。” 王子骏苦笑着将照片放进钱包,闭上眼睛将心中的酸楚咽下。
9」缘来如此
新公司入职以后,夏灵忙得不可开交,黑子几次来电话,没说几句就被公司的电话抢了线,每天都忙到12点后才睡,也没时间回黑子电话,只好发信息告诉他,等忙过这阵再请罪。她从来没有想到,黑子想跟她说王子骏的事情。
入职的第二个星期,总公司发函邀请夏灵去美国总公司参加为期2个月的培训与交流,周六出发。
“A Ling,真的是你呀。” Daniel的助理一脸惊讶,“听说你离职了,我都不敢相信。你也搭乘这班航班?”
“是呀,这么巧呀。你们今天回美国吗?” 夏灵一边说,一边微笑着向一旁眼神热烈的Daniel点头,“什么情况,这也能碰上?”夏灵在心里嘀咕。
“Kent,可以帮忙买两瓶水吗?Ling,你还是雪碧吗?“ 王子骏定定地看着夏灵,两眼含笑。雪碧是夏灵夏日里最喜欢的解暑饮品,那时候,一瓶雪碧能让夏灵开心一个星期。
”谢谢你Daniel,我有准备水。Kent,你买你们自己的就好。还有半个小时就登机了,多了也不能带上飞机的,浪费呢。“ 听到”雪碧“,夏灵的心突地疼了一下,她尽量表现的从容淡定,让人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这是给你带的特产,没想到你离职了,还好有机会亲手给你。“ Kent走开后,王子骏在夏灵的旁边坐了下来,递给她一包东西,有臭豆腐和毛毛鱼的味道。
”Thank you, Daniel, 您有心了。不过......“ 没等夏灵说完,王子骏打断了她的话,”灵儿,我知道你认出了我,别把我推开,好吗?“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甚至有点哽咽。
夏灵别开头,深呼吸将心中的酸涩压下。”Daniel,我想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是阿Ling,不是什么灵儿。我去下洗手间,失陪。“ 说完,夏灵强忍泪水,头也不回地向洗手间方向走去。
王子骏再没有见到夏灵,直到登机。他很懊恼自己的失控,懊恼自己在不合适的时机说了不合适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搞明白,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偏偏就在几分钟内失控了。
只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王子骏和夏灵竟然是头等舱相遇,而且彼此邻座。王子骏心里乐开了花,夏灵心里叹息命运的作弄。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夏灵因为时间紧张,准备不是很充分。王子骏将自己的头枕套到了夏灵的脖子上,与夏灵分享自己准备的音乐和杂志。
有了王子骏无微不至的陪伴,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也并不无聊。夏灵发现王子骏并不像人前那么高冷,还是记忆中那么的温暖。殊不知,他的温暖只给了她。
夏灵记得黑子跟她说过,王子骏被逼着娶他的小表姐,还要继承他大姨家的家产。可是她留意到王子骏十指光光,也没有戴过戒指的痕迹,心里很是狐疑。
“A Ling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王子骏侧身向前,神情认真地问夏灵,“A Ling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都知无不言。”
“嘘!大家都在休息,别吵到别人。” 夏灵不接招,闭上眼睛假寐。
“那我自我介绍一下吧。” 王子骏靠近夏灵的耳边,轻声说,“我祖籍是湖南,姓王名子骏。大四的时候移民美国,然后在美国读完大学和研究生,之后进了我大姨家的公司,从业务员入手,花了三年多的时间进入高层,所以有了和A Ling前公司合作的机会。我没有按照长辈们的的安排去继承大姨的家产,而是帮大姨打理生意、重组公司,把业务做强做大,为大姨培养接班人。7年前的我,太过懦弱,被爱捆绑,伤害了我最爱的女孩,也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一直在找那个女孩,希望得到她的原谅。A Ling,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夏灵藏在毯子里的手紧紧拽成拳,眼泪无声地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滴落在盖在身上的毯子上,一个越来越大的深色的圈在毯子上荡开来。
王子骏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以为夏灵已经睡着。侧头看去,毯子的那一片濡湿揪住了他的心,疼得让他无法呼吸。他好想拥她入怀,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可是,他又怕自己的冲动将自己心爱的女孩推的更远。
几次深呼吸,王子骏终于鼓起勇气,将手伸进毛毯,握住了夏灵的紧握成拳的手。夏灵下意识地想逃,几次挣脱无果后,她放弃了挣扎,任由王子骏将自己的手包裹在他温暖的大手里。
或者是因为手太温暖,亦或是真的太累,夏灵沉沉地睡去,直到飞机抵达机场,落地的震动将她吵醒。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靠在旁边乘客的肩头,下意识的道歉:“sorry, sorry." 抬眸之间,撞入一双带笑的眼睛,似入梦境,夏灵有片刻的恍惚。
“Ladies and Gentlemen, we are arriving ..." 夏灵一个激灵,慌忙坐正,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无视旁边凝视的目光。
“Thank you, Daniel!感谢您这一路的照顾,谢谢!Daniel, Kent,同事过来接我,我先走了,再见!" 夏灵看到自己的同事,赶紧与王子骏他们道别,不给自己任何留下来与王子骏独处的机会。
“A Ling, 这是我美国的联系方式和公寓的地址,你换了电话卡记得和我联系。” 王子骏拽住夏灵的胳膊,将一张小卡片塞进她的手心。“一定要联系,我等你,不然我会去你们公司找你。”
夏灵什么也没说,微笑着抽出自己的胳膊,从他身边走过。
10」敞开心扉
等待的日子总是让人坐立不安。回到美国已经快一个星期了,王子骏没有任何夏灵的消息,他再也坐不住了。
“Kent,麻烦帮我查一下A Ling他们公司的地址,还有,看看能不能查到她入住的酒店。”
“灵儿!” 夏灵刚到酒店大堂,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循声去看,身着银灰西装的王子骏从旁边的吧台向她走过来。
“Hi, Daniel! 这么巧,您到这边办事吗?”夏灵礼貌地打着招呼,保持着职业的微笑。
“灵儿,我是特地过来找你的。”王子骏看着她距离感的友好,心里酸涩,眼中有了朦胧的泪雾。“我带了早餐,我自己做的。这么早,还没有吃早餐吧。”王子骏有点语无伦次。
"Morning, A Ling, what's your plan today? shopping or have a tour? " 日本同事Lydia飞奔过来,“wooo, who is the handsome guy, boyfriend?" 活波开朗的她,对着夏灵挤眉弄眼。“ok, ok, have a wonderful day, see you tomorrow." 不等夏灵说话,Lydia又风风火火地跑开了。
”灵儿,今天没有培训呀,那可不可赏光让我做一天导游?“王子骏两眼放光,满眼期待地看着夏灵。
人生地不熟的夏灵,本来想着今天就到酒店附近走走,然后去书店逛逛。有一个免费的当地导游,夏灵也乐见其成,笑着点了点头。
“灵儿,先陪我回去换套衣服,我这一身...” 王子骏指着自己的西装,笑着说,”我们一起吃个早餐,然后去富兰克林公园大道走走,好不?“
”好,这儿是你的地盘,你做主。“夏灵一边口安全带,一边说,却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一起上去吧,一块儿吃早餐,这个估计也凉了。” 王子骏说着,拉起夏灵的手往前走,生怕夏灵不答应。夏灵尴尬地想抽回手,却被抓得更紧,她抿着嘴、不再挣扎。
“这是我自己的公寓,比较简单,那边是客厅,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准备早餐。“ 一进门,王子骏脱下西装,拎着东西进了厨房,留下夏灵一个人在玄关处。
夏灵顺手将王子骏放在餐椅上的西装拿了起来,将其放到了沙发上。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客厅,夏灵信步走到靠近阳台的书架前。目光所及之处大多是经济类和管理方面的书籍,还有一些财经类的杂志,全都井然有序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夏灵突然想起过去,脸上绽开一个会心的笑容。
她抬头往上看,想找一本书消遣,却看到了一张自己的大学时期的照片。那时候的自己,乌黑的长发,厚重的刘海,大眼睛里有碎碎的星星,嘴角含笑。夏灵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也不自知。
“灵儿..."王子骏伸手拭去夏灵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夏灵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王子骏心疼地捧着夏灵的脸,温柔地吻去泪水,吻上她的眼睛、鼻子,然后吻上她的柔软的唇,浅尝轻吻,然后长驱直入,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夏灵只感觉全身无力、头晕目眩、呼吸困难。王子骏感受到心爱的人的变化,心疼地轻吻,轻柔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地轻语,“灵儿,I love you. 灵儿,我好想你。”他知道,他的灵儿心中一直有自己,就如他一样,心里只有灵儿。
夏灵在王子骏的怀里羞涩地睁开眼,满脸通红,她听到王子骏“咚咚咚”激烈有力的心跳声,也听到自己同样节奏的心跳。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的心已如止水,不会再有涟漪。没想到,在与王子骏的相遇后,一切都变了,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她的控制。
“灵儿,在想什么?”王子骏看着默不作声的夏灵,心里打鼓。
夏灵抬起头看着王子骏,却被他深情的双眼吸住,再也移不开。她伸出手,抚上他坚毅的脸颊,笔挺的鼻梁,有着胡渣的下巴,然后敷上他的双眼,仰起下巴吻上他的鼻尖,从他的嘴唇擦过。王子骏想要吻她,被她的手指挡住。
”Daniel,我饿了。“她笑看着他,眼里闪着碎碎的光。
”我也饿,很饿,这里。“ 他拉着夏灵的手,放到自己的心脏的地方,深深地看着她。
”Daniel......我真饿了。这几天都是汉堡包,我昨天晚上就没吃饭。“ 夏灵感觉到危险的信息,赶紧可怜兮兮地说。
”我说呢,看你比来时瘦了些,脸上都没肉了。“成功转移了王子骏的注意力,夏灵偷偷地舒了一口气。”走,尝尝我的手艺。“
”真舒服,还是稀饭,包子好吃。“夏灵一边吃一边感叹,”Daniel,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
“喜欢就好,多吃一点。往后余生,我每天都给你做,可好?”
“咳,咳......" 夏灵被王子骏突如其来的情话惊到,呛得直咳嗽。”我吃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富兰克林公园呢?“夏灵尝试改变话题。
”那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看着王子骏忙忙碌碌,夏灵笑了,转身去了旁边的小阳台。从这里可以看到厨房里的王子骏忙碌的背影,一切熟悉又陌生。往事一幕幕、一桢桢,夏灵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王子骏忙完厨房,找不到夏灵,喊她的名字也没人回应,回头却发现她一个人在怔怔地出神,便走过去,从背后拥住她,将脸颊贴在她柔软的短发上。
“你忙完了吗?那我们出发吧。” 夏灵一边说,一边抬手拭去眼泪,笑容明媚地转头看着王子骏,却不知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还挂着小小的泪珠儿。
王子骏心中隐痛,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灵儿,我们,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可以吗?”他走到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心爱的女孩,等待着她的回复。
夏灵本来下意识就想拒绝,触及他深邃的双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王子骏牵着夏灵来到客厅,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席地坐在夏灵的对面,将夏灵的手握在手心,如获珍宝。
“对不起!灵儿,原谅我七年前的懦弱,原谅我......“ 王子骏还要继续,夏灵却用手指捂住了他的嘴。”Daniel,那些早已经过去,我们也moving on了。“
”灵儿,没有moving on,你一直是我唯一爱的女孩,一直在这里。“他把她的手贴到自己的心脏位置,急切的说,”我来美国以后,没有哪一天不想你,想到这里疼。我只有拼命地学习,拼命地工作,让所有的时间都填充满,才能少想你那么一点点。后来,我说服姨妈和我妈妈,不用继承姨妈的家产,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我就一直在找你。灵儿,我的心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你,没有moving on。请相信我!”
夏灵不知道的是,王子骏刚来美国的时候,差一点病逝,因为思念,因为劳累。那时候的他,瘦的皮包骨头。高烧不省人事的他,嘴里唯一叨念的是“灵儿”。医生说他基本没有了生的意念,如果要唤醒他,只有用他爱的或最重要的人来刺激他,也就是他嘴里的“灵儿”。所以,王子骏的妈妈便承诺他,只要他好起来,他们就成全他和灵儿,要不然,也不会让灵儿好过。
“灵儿,你是相信我的,对吗?”看着一脸茫然的夏灵,王子骏心里好痛,“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我一直都在找你。你知道吗?当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 你躲着我的时候,我都是开心的,因为我知道你也认出了我。可是,我没想到你会想着将自己藏起来,那时候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你。还好,老天对我不薄。” 王子骏喃喃自语,泪流满面。
夏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跪坐到王子骏的面前,用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子骏,子骏,别哭,我相信你的,你别哭。” 她手足无措,词不达意。”你离开后,我也很努力的。我想让自己变得优秀,能够和你并肩站立。我也很想你,也不敢想你。我想要忘记你,可是忘不掉。我就像一条蚕,作茧自缚。我离开家乡,想回去,也不敢回去。我......“说着说着,夏灵失声痛哭,上气不接下气。
”灵儿,灵儿,对不起,对不起......" 王子骏抱着夏灵,心疼地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长期绷着的弦突然放松,夏灵哽咽着在王子骏的怀里深深地睡去。贪婪地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王子骏亲吻着她的额头,突然觉得好满足。
夏灵醒来的时候,已然到了中午,王子骏也张罗好了一桌饭菜。
”Daniel,这都是你做的吗?你也太能干了吧。“ 看着一桌可口的家乡菜,夏灵由衷地赞叹。
”你把子骏弄丢了吗?灵儿。“ 王子骏听到她叫自己Daniel,打趣地说,”还是喜欢灵儿叫我子骏,或者子骏哥哥。来,尝尝,看看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辣是湘菜的灵魂。很久不吃辣的夏灵,被辣的嘻嘻呼呼,又怎么也停不下来。王子骏乐不可支,赶紧递上冰镇的可乐。多年不见的夏灵,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这么鲜活灵动的女子,终于就在自己身边了。
“好过瘾!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子骏,谢谢你。” 夏灵吃得心满意足,忘却了所有的过往。
“怎么谢呢,灵儿?” 王子骏揽过夏灵的肩膀,笑着问。
夏灵笑看着他,然后触不及防地在他脸颊留下一个吻,转身飞快地走开。
王子骏乐开了花,忙追了上去,房间里响起两人开心的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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