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西南角有一丛瘦竹,风一吹左扑右晃沙沙作响,细竹在小村庄里不常见,虽风雅却无用,它们属于一个瘦高的老头。
老头总背着手,挺着腰杆,写的一手好墨字,也画的出水墨松竹,但在小村庄里却也像他的那丛细竹,落的风雅无用。
两个四五岁男孩穿过细竹院落,跑进正屋跟奶奶去要一毛零钱,女孩坐在门口的石门蹲上等,高老头跨出院门问: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女孩说:等他们出来去买糖。
高老头问:你怎么不进去?女孩:哥说我进去了,奶奶就不给钱了。
高老头从衣袋里摸出一个五分硬币递给女孩。女孩高兴坏了,爷爷也有钱。
屋里蒸了包子,一揭锅盖,像黑山老妖扔出炸烟,白气蒸腾着冲门而出,仨小孩围聚灶边,谁都想要中间那个气球包子(圆包子)。
那个圆包子被掰了又掰,分给三个孩子,只是每个包子只有一块肉,两个男孩扒拉着包子里的白菜争吵不休,女孩不抢,她悄悄吃了爷爷包子里的肉。
冬天下大雪,高老头门口东边的石坡就成了宽面的滑梯,男孩们滑的一身脏湿,女孩蹲在铁锨头上,高老头拖着锨柄拉着她在雪地爬上爬下的滑,女孩仰望着高老头呼出的白气,像火车头的烟雾在头顶散开...
女孩九岁那年,高老头走了,几个儿媳披着白布坐在三轮车上,女孩与其中一个男孩穿插其中。
儿媳们一路拖腔拉调的干号着,唱戏一样随着呜号声夸张的将手臂举起又放下,男孩被这阵仗逗的埋头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女孩眼泪也出来了,她抹湿了两个袖子也没能止住。
她不断想起那个高大的背影头顶蒸腾的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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