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白露已过,秋意渐浓。每年临近教师节,心头总会涌起思绪万千。萧瑟的秋风裹挟着缤纷的落叶,像是岁月的钥匙,再一次将记忆的匣子打开,动人的音律拨动着光阴的弦,又一次把我带回到四中平房的那段难忘的日子里。
我的外公是一名中学英语老师,个子不很高,平日里生活也很俭朴。他身上的那件蓝色的中山装,由于经常伏案批改,袖口早已磨得起了毛边。鼻梁上架着一副度数很高的老花镜,镜腿上厚厚的胶布是外公一层层亲手缠上去的。
小时候,我便随着外公一同住在学校西南角的一处安静的小院里。墙根下种着几丛毛竹,虽然已经入了深秋,可挂着露水的叶子还是青翠的,偶尔有几片散落的,那一定是我的杰作。院里有几排平房,我们就住在其中的一间。屋子不很大,约有十平米的样子。外公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看书,四周的墙壁早已被三四个书架给占满了,上面挤满了古今中外的名著。
深秋的夜渐渐凉了下来,偶有几只寒蝉在枝头萋萋地叫着,诉说着晚秋。半倚在床头上的我像往常一样,早早就躺进了温暖的被窝里,嚷着要看电视。顺着昏暗的灯光,外公缓缓地摸索到床对面的斗柜前,打开了那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机。这是我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今天演的还是红楼梦,我懒懒地半倚着墙角,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外面不时地刮着风,伴随着树枝扫过瓦片的沙沙声,电视机也跟着嗡嗡作响,时而还伴着雪花点不停地扭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了,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被窝里滑了下去。半睡半醒之间,我依稀看见外公顺着书架挪着步子,走向了窗边那张破旧的课桌。他吃力地弯下了身子,从课桌肚里掏出了一张透明的硫酸纸,趴在课桌前开始刻试卷,一边刻着一边翻阅着手边的书。过了大约半个钟头,外公站起身来,用手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那一副缠着白胶布的眼镜,又拿起刚刚刻完的试卷,对着那盏昏暗的台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他俯下身子,从床底下取出了一只木箱和一瓶油墨,接着又蹒跚着脚步回到了桌前。油墨倒进木箱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种既熟悉又恐怖的味道,浓浓的油墨味弥漫在整间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英语试卷,明天又有一帮孩子要考试了。”我心里暗暗地窃喜,庆幸着我不是那个倒霉蛋。
外公坐在窗前,从抽屉里拿出了英语书和一本笔记本,开始准备明天的课。树上的寒蝉闭了口,窗外一片寂静,只听见笔尖在纸上沙沙地游走着。昏黄的灯光下,外公的背影是伟岸的。
枝头朦胧的月光穿过稀疏的枝叶,透过那一副印着椰子树的窗帘,洒在那张破旧的课桌上。今晚的月影有些斑驳,也如我对这一段时光的记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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