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睁开眼睛反而是噩梦……
文/肆语声
01
继第一次晚起，我又经历了第一次失眠。
我一定是中了徐美丽那个女人的毒！那瓶血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燥热，只要闭上眼，徐美丽的一言一行就会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令我失去自我，甚至连体内的那个“恶魔”都发出迷乱的呻吟……
不！这不对，这绝对不是“她”的血！我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把血瓶扔了出去。血瓶“铛”的一声，击中门楣，又弹回来，掉到床前。暗红的液体激烈地撞击着瓶壁，散发着令人目眩的光线，我竟然无法直视。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哈……”
一阵低笑声传入耳中，我恼怒地循声看去。云隐坐在那里，半低着头，眼睛透过额前的乱发看着我，满眼的嘲讽。
“你在笑我？”
我咬着牙走到她身边，捏住她的下巴，使劲掰着看向我。我忽然发现云隐的脸瘦得脱了形，完全找不到她昔日的一点影子。
“我是在笑你，我笑你的无耻，你的懦弱，你的虚伪……”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是主动找上我的！” 云隐的话深深刺痛了我，我的眼中又浮现出徐美丽的身影。这次，我主动释放了心中的“恶魔”，狠狠扇了云隐一个耳光。
云隐闷哼一声，半晌才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我，她向地上啐了一口血沫子，依然嘲讽，“是啊，是我看错了人，我应该像伊诺一样，挖掉自己的这双眼来惩罚自己。不过，我也庆幸可以保留这双眼，要不，怎么会看到你今天的狼狈？哈哈哈……”
“什么？你见了伊诺？怎么可能？” 云隐的话让我头皮发麻，我暂时忘掉所有的不快，连忙蹲下来检查她的椅子，所有的锁扣都完好地锁着，她不可能自己走出房门的！那怎么会见到伊诺？
伊诺所在的婴儿房确实在我的隔壁，我连忙冲到两个房间中间的房门，低头打开门锁，而就在此时，云隐忽然在我身后喊道：“就是现在！”
什么？我脑中忽然一个激灵，忙要闪身离开房门，可已经来不及了，面前的门被猛地推开，重重地撞在我的头上，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大腿上的一阵钻心的刺痛。我睁开眼睛，却发现手脚无法动弹，而我的右腿上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汩汩地顺着刀刃往外流着，一只洁白的手握在刀柄上，手的主人正跪在我的面前，一双黑洞洞的眼洞对着我。
“没想到吧，你会落在我的手上。”
伊诺平静地说着话，拿刀的手却在一直使着暗劲，我不由得皱着眉头哼了一声。她是医生，很知道如何避开要害和大出血的血管来给人最大的痛苦，只是我不明白，看不见东西的她，怎么会找得这么准？我心里一动，抬眼看到坐在我对面，正在冷笑的云隐。
“你们这是何苦呢，明知道逃不脱这里，这么做只是为了折磨我吗？”
对于经历过被心爱之人抛弃之痛的我来说，这点痛远远痛不到我的心。我咬着牙，冷笑地看着两个女人。
“刘忆，你这个恶魔！快告诉我这个该死的椅子锁的密码和大门的密码！我们也不会伤害你的。”
云隐疯狂地在椅子上摇晃着身体，歇斯底里地喊着。而伊诺却依然安静地“看”着我，丝毫没有被我的话刺激到。
“那……好吧，不过，你们得先放了我，我的密码锁是声纹加密码，还是特殊的声音。”
我做了一个妥协的表情，云隐沉默了，伊诺的手却抖了一下，随即又把刀向下插了一寸，没有防备的我，还是因为突然的痉挛而抖了一下，随后恶狠狠地看向伊诺。
“你不相信我？好，我告诉你密码，你可以去试试，” 我努力地把头靠近伊诺，低声说道，“云隐腿上的密码是，02041126……”
伊诺猛地抬起本来低着的头，身子微不可察地抖着，嘴里也低声念叨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你……”
“对，没错，密码就是你的生日和我们相遇的日子，小诺，” 我继续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低声耳语道，“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从来没有，你的眼睛，我真的是迫不得已，相信我……”
“伊诺，不要相信他的任何话，他在骗你，他就是个恶魔，他在骗你！” 云隐几乎吼破了喉咙，不停地晃着脑袋，散开的头发在空中乱舞。
伊诺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拿着刀柄的手，在我的微笑中慢慢爬向仍然在嘶吼着的云隐。很快，云隐的声音在一声“卡嗒”的开锁声中戛然而止。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无声地笑着，伊诺背靠着云隐的椅子，面对着我也笑着，只是笑容中夹杂着凄惨，而云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腿得到自由，还在自顾自地不停抬着腿。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真是个恶魔……”
伊诺疲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也能品出一丝绝望，那种失去了生的欲望的绝望。
“我从来不想伤害任何人，云隐，包括你在内。只是她走得太突然，我很想保留她的每一份记忆，” 我继续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云隐也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知道，我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了伤害，但我发誓会用余生给你们幸福，我会永远照顾你们，爱护你们……”
“够了！什么都别说了，还有一道密码，好快把我放了！” 云隐忽又大声喊道，我知道她一直在我身边，我做的事也从不瞒她，所以，我不理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伊诺，“小诺，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在我病重的时候那么用心，我永远记在心里。相信我。”
“伊诺，你，你在做什么？不要，不要……” 云隐看着伊诺又爬回到我身边，摸索着捆绑我的绳索，慌得恨不得带着椅子跳起来。
“好的，小诺，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在乎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绝不食言……” 伊诺的手搭上了捆住我的绳索，然后开始慢慢地用力打开它，我的心开始欢悦起来。
“刘忆，我没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了。我不管你是不是骗我，我累了，在这个世上没有再令我眷恋的人和物，我只求你让我走得痛快。”
手终于自由了，我揉了揉生疼的手腕，拔掉腿上的手术刀，血果然只流了一会儿就几乎停止。感到身体无碍，我伏低身子拉起无力地靠在床边的伊诺，把她放到床上躺好，然后转身走到云隐面前，看着仍然在疯狂喊跳的她，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悲哀。
“云隐，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策划的，就如你当初设计接近我一样。我知道，凡是你想得到的，你都会聪明地达到目的。可你怎么就不明白，你这样做的唯一结果，就是获得我的反感。”
“你是个恶魔，恶魔……” 云隐愣了一下后便放弃了挣扎，只是低着头，不停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术刀，慢慢走向云隐……
02
完全处理好云隐和伊诺的事，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我几乎一夜无眠，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云隐的疯狂，伊诺的眼洞，当然还有徐美丽躺在浴缸里那失去血液的尸体……
这一切都让我惊恐万分，若没有找到“她”的心这唯一的信念支撑着我，我早就崩溃在云隐面前。我知我已化身恶魔，但我宁愿堕入地狱，也要把“她”抢回到我身边。
“刘主任，您上午没来，有个很奇怪的人过来找您，等不到您，就在您的办公桌上留了一张纸条，说是等您回来的时候看。”
护士很小心地向我汇报上午的情况，这有点让我意外，平时这些小护士可是都愿意和我说话的，怎么今天这么反常？
“等等，我今天是带着煞气来的吗？” 联想到从进大门到办公室，一路上遇到的人都是对我敬而远之，我连忙叫住护士，“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躲着我？”
“这，这……” 护士唯唯诺诺，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肯和我对视，这更让我恼火，“你看着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啊，刘主任，您别发火，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说是你拐骗了院里的一个女学生，还和王，王大夫在停车场里发生了争执。还，还有人说你今天上午没来，是因为被警察找去问话……”
“岂有此理！” 小护士被我突然一声的暴喝吓得脸色苍白，“刘，刘主任，不关我的事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行了，没事，你别害怕，都是没影的事，你回去工作吧。” 我连忙压住火气，和颜悦色地安抚着受惊的护士，看着她退出门外，才关上房门，一脚踢翻门边的椅子，快步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这一定是王一涵搞的鬼，那个该死的女人，我已经看在伊诺的份上给过她机会，她这么不知道深浅，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端起桌上的水壶准备沏壶茶，却一眼瞟见键盘下面压着一张写有字迹的纸，这才想起护士的话。放下水壶，抽出纸，纸上的字遒劲有力，而且龙飞凤舞，一看就是一个男人的字体，一个个性张扬的男人。
“想得到她的心，就跟着来人走！——怪人”
怪人？这是谁？他怎么知道我要寻找“她”的心？我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胆寒，从徐美丽到这个怪人，我不知道还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人正在默默注视着我正在做的事。怎么办，是停手，还是继续？我犹豫了……
“当当当” 门突然被敲响。
我皱着眉看向桌上的通话器，一般情况下，如果有访客或者预约的病人，都应该用通话器的，怎么这次换作敲门了？
“不好意思，刘主任，他们非要进来？我拦不住……” 护士忽然打开门怯生生地看向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却在她的眼中读到一种异样。
“是刘忆吗？” 没等我深究那个眼神，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传进来，响亮有力，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门外走进来，警察！
“我就是，你这是？” 我心里一惊，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从桌后站起身，平静地应道，而我现在也明白那个小护士异样的眼神到底是为了什么。
“哦，我是分局刑警大队的李云蕾，我们接到群众线索，证明你和我们正在办理的一个案子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李云蕾口齿清晰地说明来意，然后径直走向我，同时做出一个不容抗拒的手势，示意我跟着她走。
近距离看着女警官，惊讶于她的英气，多过于在意她的命令。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个怪人的留言，“跟着来人走” 难道是她？
“不好意思，我想知道，这个是传讯，还是义务配合？” 这一切太诡异，我还是决定谨慎些好。
李云蕾挑挑眉，显然没想到我会有这种想法，她呆了几秒钟，随即杏目圆睁，“当然是义务，难道你要拒绝不成？”
“当然不，配合警察工作，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们走吧。” 我忽然有点喜欢这个女警官的风格，便嘴角一扬，冲着她微笑了一下，当下收拾好东西，自行走向门口。
在经过目瞪口呆的护士身边时，我特意停下来，轻声地对她说道，“听到了，是义务……”
看着护士茫然失措的样子，我哈哈大笑着，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坐上停在大门口的警车，扬长而去。
“说吧，你认识这个女人吧，” 坐在审讯室，李云蕾把一张照片放在我的面前，“我们接到线报，这个女人可是和你一起进入的酒店。”
“哦？这么说的话，我应该是认识她吧。” 看着徐美丽躺在浴缸里的照片，我的心还是有点隐隐作痛，可我更担心的是揣在我贴身内衣兜里的那瓶血！
“什么叫应该！刘忆，我知道你是市里有名望的人，你也不希望我们警方把这个事情放出去，到时候你也会很难过吧。”
看着李云蕾虎着脸的样子，我忽然又想笑又想哭。笑的是，她竟然会用这么幼稚的把戏来套我的话，她要是关心我的名誉受损，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带来了，更没有担心我会以侵害名誉权反告她。而让我想哭的理由却是，太像了，李云蕾的这种行事风格太像“她”了，难道冥冥中的天意把我最需要的部分送来了吗？
“好吧，她叫徐美丽，是我的一个病号，那天主动约我在下班后出去吃饭，” 我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随后又故作神秘地说道，“我还知道那个所谓的群众线报，名字是王一涵吧？”
“啥？你怎么知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李云蕾刚表现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却又被我后半句话吓得连连摆手。太像了，我几乎确定就是“她”！
“你们应该再去查看一下我们停车库的监控，那个王一涵对我有极大的意见，还扬言要对付我，当然无所不用其极啊。” 我忍住激动，笑着说出自己的理由。
“嗯，你说的话很重要，我们会去调查取证，不过，” 李云蕾一边做着笔录，一边继续说道，“你这也是承认认识那个叫徐美丽的人了？”
“是的，请问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恢复平静的表情，“我当晚大概十点的样子，在看电影频道的一个美国电影，很好看。”
“唔？十点，可法医的初步鉴定是十一点……” 李云蕾自言自语道，完全没意识到我在她对面，而且听得很清楚。
在我几乎要掩面的时候，她忽然一拍桌子，我抬起头看着她，“还有问题吗？警官？”
“没有了，谢谢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还希望你能随叫随到。” 李云蕾大大方方地说道？
“嗯，好的，那我能有一个情求吗？”
“好，你说！”
“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
03
虽然因为徐美丽的案子，我又被“邀请”到警局好几次，但最终没有怀疑到我的身上，毕竟我事后做了充分的准备。而王一涵却因为对警察“谎报”线索被批评教育了一番。
此消彼长，我在医院的名誉又恢复到之前的高度，而王一涵却低调了许多，我对她再也没有任何报复心，因为这么愚蠢的女人不值得做我的对手。
反倒是李云蕾，对我的突然追求，从最初的不可思议但最后的怒不可遏，几乎经历了女人所有该有的情绪。而我，却更加肯定她就是“她”的化身。
于是我改变策略，利用我之前追求“她”的种种花招，果然立竿见影，一来二去的，李云蕾顺理成章地成为我新任女友。只是，我的心里一直在担心一件事，那个怪人……
自从收到怪人的第一张字条后，我就开始不定期地收到他的“鸡毛信”（因为，每次他的纸条都会在信纸的右上角画上1到3根数量不等的羽毛），内容从李云蕾的日常行程，到我的爱好起居，无一不包。
这让我如芒在背，寝食难安。我可不想在我最终计划成功之前再横生枝节。
那个怪人，到底是谁……
目录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