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2018了。
今天凡想打算做一个大胆的决定。
正巧父亲不在家,还在外奔波着。新年是众人的休憩欢乐,却不属于他这个中年货车司机。
夜,深了。然而节日的气氛全然不顾时间早晚。屋外的烟火声躁动不安地此起彼伏。漫天雪花,纷纷扬扬洒下来。
凡想从卧室走进父亲的房间。他格外清楚在哪儿,但,还是小心翼翼,探步至抽屉前,慢慢打开它,好似背后有人。一张张红钞像女人诱惑的大腿勾他的魂。凡想的脸有些抽搐,额头直冒冷汗。便双手将它推进去,一颤一颤呼吸急促。
最终还是打开。2000,拿走。
犯罪似地冲出楼房,来到灯红酒绿的大街上,他累的不成人样——终于脱离这个地方。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暗捱这个破碎的家对他的摧残——决定从此远走他方。
他疯狂,惊恐,悲哀,兴奋得似一乞儿朝前狂奔。
雪风袭面,割疼他的脸,原本苍白的面颊红得不成样子,血丝在上面为虎作伥,他却毫不知觉。
一会儿,他停了。
该去哪儿?偷钱前凡想没考虑周到。
新年的冷风席卷着苍凉的马路,路上行人三言两语,有说有笑,无不欢乐。
这才骤然感觉冷,凡想撮起手来,不断向手心呵热气。将单薄的汗衣向下拉了拉,把钱裹怀里紧紧藏好。
于是他就这样冷飕飕,漫无目的地走。
突然,前头映入一伙人。
“这不凡想?新鲜了,诶新鲜了,大过年不呆家里你上街干嘛?”说话人叫孔武,他们班最壮最霸道的一个,平时独好欺负他。
凡想不情愿地将头抬起,又是那一双另他父亲极为厌恶的儒软中带几分清高的眼睛。孔武见着就气。
盛气凌人,挨近他说了句:“没妈的,老子问你话呢?”眼睛转了方向,定着,“你兜里鼓鼓的,揣的啥?”
凡想不理,埋着头怯怯快步走开。
街道两旁人潮人海,马路上车水马龙,奔流不息。再开快,好似能挣脱了这旧年百种遗憾泪目,奔赴新年新世界。
“给老子站住,”孔武实实来了气,一把拽住凡想胳膊。
凡想一个踉跄,手一扬,漫天的钞票从他怀里纷飞,洋洋洒洒,似极这漫天飘舞的雪瓣儿。
孔武一伙儿惊了。
这个班里最穷最穷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人,哪来这么多钱!
凡想坐在地上,害怕,儒软的眼眸子里生了好些不安定。
围观者四面八方赶来,有人手里拿着低劣的“大师春联”;大爷大妈拖沓着手里的年货,赶过来“尝鲜”;媚俗轻挑的女人浓妆艳抹,不屑一顾;小孩挂着浓浓的鼻涕,嘴里还嚼着奶糖,抱着大人的腿一旁跟着;有人在拍照。
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慌措跪下去,跪走着抓地上脏了的钱。
“王八蛋!”孔武冲上来,一把揪起凡想的领子,凡想不知那时哪来的气力,几乎这辈子从未使过这般大的劲儿,挣了就往马路上疯跑。
霎时,咚——的一声,凡想怀揣着的希望又忤逆起来,好像个不听话的小孩。可厌。
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将他撞到在地。货车后被挡住的车主们愤怒焦躁起来,鸣笛声顿时猛兽般咆哮着。
肇事司机是个中年男子,从车上滚了下来,仰躺着,露出啤酒肚,一身酒味叫人难耐。
凡想趴在雪里,还好,不必担心看见他的眼。既然一开始就不知去哪儿,这算不算最好的归宿,他不知道。母亲慈祥的笑那般温柔,那般温柔……那红色的血好似太阳,给冬天做了件称心的嫁衣。
一公里外的广场传来的欢呼声响彻云霄……人们相拥相泣,2018,新年快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