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蚁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面对年轻的帝王兼发小的提问,这位少年丞相竟然一改平日的口若悬河,他怔住了……
幼年进宫,谨小慎微,只为活下去;伴读十载,忍辱负重,只为振兴家业;勾心斗角,机关算尽,只为呼风唤雨。他这半生浮沉,折辱过,得意过,鬼门关里走过,到头来,他想要的不过是 百姓吃饱穿暖,他可以归隐山林,与友对饮……
图片来源于网络第一章 要权否
冬至,大雪,天微明。
今日对于青木国百姓而言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他们格外重视冬至,因为上元节一过就是年,劳累了一整年的人们终于可以趁着佳节好好休整,心安理得地放松,也为来年的作业做好计划。所以,当第一声雄鸡报晓,家家户户的灯火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尽管天地间白雪皑皑,然而迎接新年的喜庆仿佛是仙人不小心撒下的琼露,铺满青木大地。而比寻常百姓张灯结彩更热闹的是矗立在京城中央的王宫。
今日不仅是上元佳节,更是当今青木国主毓文及冠之日。
特殊而隆重的日子,整个王宫都不敢有半点懈怠,宫人们早早地就着手准备了。
而作为主角的毓文国主,也是五更一过就被催了起来,其实也不用侍郎的催促,他几乎彻夜未眠。紧张导致的。从他五岁被薛太后和成王联手将他推上国主之位起,他就如坐针毡。在他之前因为忤逆薛太后而被生生废掉的前两任国主,最后不得善终的下场早早地在他心里中下了阴影。毓文觉得每天都有一把剑悬在头顶,稍有不慎,他可能性命不保了。平日里的谨言慎行和逆来顺受,倒也让他活到了弱冠之年。前段时间来,有大臣提着脑袋向薛太后进谏,说如今毓文国主已成年,可以打理国家政事了,希望太后放权。大概有了出头鸟,不少人也壮了胆子,纷纷表示赞同。耐不住几个朝中大臣的压力,薛太后虽脸上不悦,但还是松口说:“本宫当然会把这政权交给国主,待他举行完及冠之礼再商议。”而今日便要举行及冠之礼了,毓文心里就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薛太后野心勃勃,控制欲极强,把持朝政十余年,哪里是说放手就放手的。
怕不是要整什么幺蛾子?
心里藏着事,毓文整夜辗转反侧,不等侍从过来叫醒,他就自己起来了。
木讷地让宫女为他洗漱,更衣,束发,毓文如同牵线的木偶人,任宫女来回摆动。
他头痛欲裂,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连身边的宫女什么时候被遣退都不知道,自然不知道有人来了。
“君上,可在担心什么?”
耳边传来清润的少年之声,熟悉而安心。荆蚁,陪伴了他十一年的侍读,定心丸一样的存在。
毓文国主转身看看这个听声音都能让他安心的人。眼前的这个人不再是当日进宫时的稚嫩青涩,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是翩翩公子,棱角分明,唇红齿白,目含星辰。美中不足的是这张谪仙般的面孔上,在右眼角处有一道狭长的陈年疤痕,颇为影响了美感。不过也正是这道疤痕,缓冲了整张脸的阴柔,平添了几分硬气。
“小蚁,你怎也如此早?”
荆蚁温和地笑笑,替国主将微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好,“属下担心君上想太多,特意过来开导开导。”
毓文对于自家侍读的调侃不置可否,叹了口气,整个人都松垮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事情,刘丞相他们和薛太后他们之间的战争要爆发了,而我作为被夹在中间当靶子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毓文一把抓住荆蚁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小蚁,你说,我该怎么做?”
荆蚁看着这样慌张无措的毓文,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整理好思路,把昨晚酝酿好的话说了出来。
“君上可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薛太后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专横跋扈,早就树敌众多,刘丞相等人私下拉帮结派,长此以往对朝廷不利,若是这二者争斗起来,两败俱伤,可不正好于我们有利?”
毓文国主闻言脸色更是难看,一把推开荆蚁怨念道:“你真是存心气我!小蚁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无心政治,为何要将我偏偏往火坑里推?”
确实,毓文虽然贵为国主,享尽荣华,可是这却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接受的事实,如果不是被逼着给薛太后作为粉饰女后掌权的工具,他或许早已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别人都同情他这个傀儡帝王,为他愤愤不平,但是毓文不敢说出来,其实作为傀儡帝王,他也是挺欣慰的,不用操心所谓的国家大事,至少他能偷偷地养花斗鱼,吟诗作画,过着文人墨客的小日子。
他也承认自己的确胸无大志,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在世不就百年尔,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上?江山大权,天下名利,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之赴汤蹈火最后除了一身伤痕累累,一无所获。生是一具躯体,死是一捧黄土。与其整日处心积虑与人勾心斗角,不如好好享受生命的美妙。
荆蚁失笑。自家小国主的脾性他是知道的,他也不愿意强迫这个仍旧孩子心性的君王做他厌恶的事情,只是有些东西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他是君,不管怎样,治理国家,为民造福就是他的使命。
更何况,荆蚁和他不一样,十余年的侍读身份使他颇是困恼。圣贤书读了万卷,学而优则仕的思想根深蒂固,他渴望如同古代先贤一样辅佐君王,大展宏图。而他现在如此尴尬的身份,难以施展拳脚。他需要一个有力的靠山。
而此时,这个靠山只有眼前这个无权无势又无心权利的青木国主
荆蚁只好调整面部表情,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温和真诚。
他走到自家惴惴不安的青年国主面前,语重心长道:“华曦,你误会我了,”华曦是毓文的字,只有私下无人的时候他们才以友人相称,“我当然知道你对权位斗争深痛恶绝,我也不愿意看你困在樊笼里,可是华曦,现在是我用们绝地反击的好时机,倘若你能够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利,你就可以把这虚伪的的王位禅让与他人,你就可以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看到毓文低眉沉思,他进一步说:“华曦这些年来屈服于薛太后的淫威,任人摆布,连自己喜爱的花花草草都只能偷偷摸摸地种养,难道华曦甘心吗?眼下有机会逃脱奸人桎梏,难道华曦要错过吗?”
“小蚁,我……”
“华曦,你听我说,身在帝王家,无权无势就如同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我不是强迫你去谋权,我只是希望日后遇到什么事你有能力保全自己,保护所爱的人。”荆蚁见毓文低头不语,深深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也许将来有一天我身陷囹圄,而你却无可奈何……”
或许是荆蚁不经意的这句话立刻激发了毓文的斗志,他倐地站起来斩钉截铁道:“不会的!”
不会的,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哪怕一分一毫。
毓文暗暗握紧了拳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