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品茶

戏说品茶

喝茶，是国人的一大嗜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同是饮品，东方人多用茶，西方人喜咖啡，此乃地缘习惯之需；国中南方喜绿茶，北方喜红茶，折中之地则是花茶、乌龙，亦地缘习惯之需也。喜好生于需要，似无高低贵贱之分，所处环境、心境使然。寒风凛冽、冰冻雪飞之下，烹一碗红茶在手，暖心暖肺岂不快活！高阳如火、土干水蒸之间，引绿茶之清苦为甘甜，沁人心扉，荡气回肠，如何不生爽意？而无忧无虑之时，一杯大红袍、铁观音相伴相亲，慢条斯理之间，必是平缓匆忙人生的一大乐事。故曰：茶乃生存之友，仅次于阳光、食物、空气，不可一时缺也。

喝茶，乃为生理之用，而着一品字便是精神享受。两三好友，相邀相聚，共品茗香，看翠玉琼浆相浸，观绿叶于高杯中升腾下落，何等情趣？倘若只一人独用，便先失去了妙韵三分。品茶亦应有些仪式感，讲究杯盏等必要的的形式，但凡事不能过，过则意反。现下某些茶艺茶道，故弄玄虚，夸大其词，尤其所谓功夫茶那一套，小杯如盅，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把戏，实是画蛇添足，小题大作，人为增加色彩，其结果是一塌糊涂，好好的一场风光弄乱了。

以上都是枯燥议论，人尽皆知，没多大意思，就此打住。

记忆中写喝茶最为生动的，当是贾平凹的一篇短文，有环境，有人物，有情节，有灼见。且录几段，供与茶共品之。

首写时间环境：

正是三月天，城外天显得极高，也极清。田野酥软软的，草发得十分嫩，其中有了蒲公英，一点一点地淡黄，使人心神儿几分荡漾了。远远看着杨柳，绿得有了烟雾，晕得如梦一般，禁不住近去看时，枝梢却并没叶片，皮下的脉胳是楚楚地流动着绿。

次写寻找邀茶者获奖诗人子兴：

打问起子兴家，牧童凝视许久，挥手一指村头，依然未言。村头是一高地，稀落一片桃林，桃花已经开了，灼灼的，十分耀眼。众人过了小桥，桃林里很静，扫过一股风，花瓣落了许多。深走五百米远，果然有一座土屋，墙虽没抹灰，但泥搪得整洁，瓦蓝瓦蓝的，不曾生着绿苔。门前一棵荚子槐，不老，也不弱，高高撑着枝叶，像一柄大伞。东边窗下，三根四根细竹，清楚得动人。往远，围一道篱笆，篱笆外的甬道，铺着各色卵石，随坡势上下，卵石纹路齐而旋转，像是水流。中堂窗开着，子兴在里边坐着吟诗，摇头晃脑，得意得有些忘形。

三写品茶过程：

主妇端上茶来，这茶吃得讲究，全不用玻璃杯子，一律细瓷小碗。子兴让众人静静坐了，慢慢饮来，众人窃窃笑，打开碗盖，便见水面浮一层白气，白气散开，是一道道水痕纹，好久平复了。子兴说，先呷一小口，吸气儿慢慢咽下，众人就骂一句“穷讲究”，一口先喝下了半碗。

四写众人感受：

茶席上不免有一番叹息，嘲笑诗人不如弃笔为政，继而又说“阳春白雪，和者盖寡”，自命清高。子兴苦笑着，站起来说：“别自看自大，还是多吃茶吧！怎么样，这茶好吗?”众人说：“一般。”“甚味？”“无味。”“要慢慢地品。”“很清。”“再品。”“很淡。”子兴不断地启发，回答都不使他满意，他有些遗憾了，说：“这是龙井名茶啊！”这竟使众人都大惊了。……便怨恨子兴事先不早说明，又责怪这龙井盛名难负，深信“看景不如听景”这一俗语的真理了。“好东西为什么这么无味呢?”大家觉得好奇，谈话的主题就又转移到这茶了。众说不一，各自阐发着自己的见解。画家说：“水是无色，色却最丰。”戏剧家说：“静场便是高潮。”诗人说：“不说出的地方，正是要说的地方。”小说家说：“真正的艺术是忽视艺术的。”子兴说：“无味而至味。”评论家说：“这正如你一样，有名其实无名，无乐其实大乐也！”

平凹公所创其境其人其气，自信当下无可企及。

前列题目毕，本想写些品茶的话，忽然记起此篇大作，便难以下笔，以为与其自写不如谦读平凹公此文，于是抄录要点如上，以作案头习学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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