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
四季相对,暮鼓晨钟正是成语,指的是寺院用以提示时间,早课前的钟声和熄灯前的击鼓,后来引用来比喻使人觉悟的言论或力量。最早的典故出自唐朝李咸用(约公元873年前后)〈山中〉一诗:「一簇烟霞荣辱外,秋山留得傍檐楹。朝钟暮鼓不到耳,明月孤云长挂情。世上路岐何缭绕,水边蓑笠称平生。寻思阮籍当时意,岂是途穷泣利名。」
李咸用一生屡试不第,在此诗中既写山中生活也藉景寓情,山中佛寺的朝钟与暮鼓对诗人已听若未闻,应是指外在的世俗荣辱已无法扰动之。并藉五六句表达远离尘嚣的淡泊之情。
观山玩水,不只是上山下海旅游去,还有《论语》中孔子说的「智者乐水,仁者乐山」,有智慧的人喜好水,因为有智慧的人乐意运用他的才智来治理世事,如同水之川流不息。有仁德的人喜好山,因为山安稳坚固,是万民所瞻仰的,山不动而草木自然生长,万物因此繁盛。有智慧的人每天都积极进取,所以是动态的,有仁德的人没有贪欲,所以是静态的。
绿竹苍松,是两种最常用以譬喻君子的植物,是诗词书画中的常客。图为最绘画竹的宋代画家文同的《墨竹》
「冯妇虎,叶公龙」
◎冯妇虎
冯妇是孟子《尽心篇》中的故事人物,话说春秋时晋国勇士冯妇善于徒手打老虎,后来冯妇改从善行,成为善士,不再打虎。有一次大家在野外追一只老虎,老虎负嵎顽抗,大家不敢靠近,正巧冯妇经过,大家赶去迎接他,冯妇居然下车卷起袖子伸出胳膊再次打虎。大家都非常欢喜。却不知读书明理的人正在讪笑他不知自止。后来的人以「重作冯妇」比喻重操旧业。
孟子说这个故事的原因是,孟子在齐国任官时,曾遇到齐国发生饥荒,孟子出面劝齐王赈灾。但当孟子去职后,齐国又再发生饥荒时,有人问孟子会不会再出来求齐王开粮仓赈济灾民。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孟子因此以冯妇的故事说明自己的心志。
◎叶公龙
叶公好龙的成语出自汉朝刘向所著《新序‧杂事》。春秋时楚国人叶公,名子高,他很喜欢龙,衣带钩、酒器上都刻着龙纹,居室里雕镂装饰的也是龙。天上的真龙知道后,特地到叶公家的窗口探望,龙头搭在窗台上,龙尾伸到厅堂里。叶公一看到真龙,吓得转身就跑像失了魂一样,惊恐万分无法自已。由此可见,叶公并非真的喜欢龙,他喜欢的不过是那些像龙却不是龙的东西罢了。后来就以叶公好龙这个成语比喻表里不一,似是而非的假象。
图为民国的张善孖、马骀、郑昶合作《虎啸龙吟》「舞蝶对鸣蛩 衔泥双紫燕 课蜜几黄蜂」
蛩:蟋蟀的别名,以两只翅膀摩擦发声。衔泥双紫燕紫燕: 燕子的一种,多栖息于江南,故也称「越燕」。雀形目,体小而善鸣,颔下呈紫色,在门楣上筑巢。
燕子衔泥为作巢,唐代诗人杜甫曾作《燕子来舟中作》一诗。
湖南为客动经春,燕子衔泥两度新。
旧入故园尝识主,如今社日远看人。
可怜处处巢居室,何异飘飘托此身。
暂语船樯还起去,穿花贴水益沾巾。
背景应该是唐代宗大历五年(770年)杜甫客居湖南长沙所作。大历三年(768)正月,杜甫离开夔州出三峡,辗转漂泊湖北湖南一带。大力四年春天,杜甫决定携家投奔刚刚移任潭州刺史的韦之晋,却不幸的是,刚到潭州韦之晋却病故了。
杜甫只好以船为家,寄身水上,直到大历五年春,仍然滞留在潭州(今长沙)附近的湘江上。这首《燕子来舟中作》应该就是在这段颠沛流离的时候下写的感叹。感叹天下之大,燕子却要四处筑巢迁徙,何异于飘飘荡荡无处安身的我呢?
课蜜几黄蜂,课蜜是采蜜。唐代诗人罗隐有一首《蜂》: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明朝徐渭的《蜂》诗:双股粉黄笼,飞迟趁晚风。君王方课蜜,不敢恋花丛。
图为台北故宫博物院典藏的宋高宗晚年以楷书书写杜甫的七言律诗(即事),又名「暮春三月诗帖」,是杜甫出三峡之前那段短暂安定生活所作。
暮春三月巫峡长。皛皛行云浮日光。
雷声忽送千峰雨。花气浑如百和香。
黄莺过水翻回去。燕子衔泥湿不妨。
飞阁卷帘图画里。虚无只少对潇湘。
赐亿年。
「春日园中莺恰恰,秋天塞外雁雍雍。秦岭云横迢递八千远路;巫山雨洗嵯峨十二危峰。」
◎春日园中莺恰恰中的「莺恰恰」可见于唐朝诗人杜甫住在成都沅花草堂时的一组作品《江畔独步寻花》其中的第六首: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这首诗轻松愉快,写着往黄四娘家的小道上花开满径,千朵万朵压得枝枒低垂。彩蝶流连忘返地盘旋飞舞,自由自在又娇媚可爱的黄莺在婉转鸣唱。以美好的春天黄莺歌唱的景色对比「秋天塞外雁雍雍」,秋天寒冷的塞外大雁相互呼应鸣叫。「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出自《诗经.国风.邶风.匏有苦叶》
◎秦岭云横迢递八千远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唐朝文人韩愈在《谏迎佛骨》案之后被贬,仓卒成行,到了蓝关这个地方遇到赶来得侄孙韩湘(就是八仙中的韩湘子),而写下这首诗《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安排后事: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阳路八千。
本为圣朝除弊政,敢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巫山雨洗嵯峨十二危峰。嵯峨: 山势高峻的样子「巫山云雨」的典故原指古代汉族神话传说中巫山神女兴云降雨的事。出自战国时期楚国宋玉的《高唐赋》、《神女赋》:「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李白的《清平调》也引用:「一只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大家最熟悉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则是出自唐代诗人元稹的离思。
图为在元朝时和赵孟俯齐名的色目人画家高克恭最著名的作品《云横秀岭》。「五老峰高秀插云霄如玉笔,三姑石大响传风雨若金镛」
◎ 五老峰高秀插云霄如玉笔
五老峰是江西庐山第二高峰,高近1400米,是庐山最为雄伟险峻的山峰。五老峰远看像是有五位老人端坐而得其名。此处形容五老峰高秀直上云霄如玉笔。
李白曾作诗《望庐山五老峰》 (或名登庐山五老峰):
庐山东南五老峰,青天削出金芙蓉,
九江秀色可揽结,吾将此地巢云松。
◎ 三姑石大响传风雨若金镛
三姑石位在江西和福建交界的武夷山山脉上。武夷山的幔亭峰北有三块石头,好似三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她们的右侧便是换骨岩,据说,得道成仙的人需在此脱胎换骨才能飞上天去。在换骨岩的东、南两壁各有一洞,据说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在此住过的灵云洞。三姑石的传说之一:据说武夷山附近有个张果老常去化缘的十花村,有一年张果老得知卧龙潭的恶龙要作乱,张果老因此邀请十花村的村民在那一天到灵云洞作客,村民们欢欢喜喜到了,却不见宴席,只见张果老平日化缘来的残羹剩饭,村民气得把几大桶的残肴往山下倒,这时有三个女孩因为沿路欣赏风景而未到灵云洞中,她们看到山上倒下来异香扑鼻的奇珍佳肴,吃了之后竟然浑身轻飘飘欲飞上天,正从天宫赶回来的张果老看到三个姑娘往天上飞,于是轻轻回挥衣袖,三个故娘就落下停驻在武夷山上化为三姑石。
金镛:大铜钟,古代打击乐器。清代曹雪芹曾有诗《交趾怀古》:
铜铸金镛振纪纲,声传海外播戎羌。
马援自是功劳大,铁笛无烦说子房。
铜铸金镛指的是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曾收兵器铸造金钟和铜人。曹雪芹以此形容汉代马援平定交趾国的功劳之大。《声律启蒙》此句言三姑石被敲击,石声音响若铜钟。
下图为清朝王仲谦《仙真童子册》中的「八仙-蓝釆和张果老」
「仁对义,让对恭,禹舜对羲农。雪花对云叶,芍药对芙蓉。」
◎仁对义
仁是全德,义是合宜。仁义礼智信,仁义是五常之二;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仁义又是八德之二。
◎让对恭
让若无谦无礼无恭,恐非真心的让。
◎禹舜对羲农
羲农是伏羲氏和神农氏,三皇之二,象征人类从渔猎到农耕的进步。
禹和舜都是被禅让而得位的上古明君。
◎雪花:
南北朝范云的《别诗二首·其一》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李白的《北风行》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云叶: 宋朝张栻《偶作》
世情易变如云叶,
官事无穷类海潮。
退食北窗凉意满,
卧听急雨打芭蕉。
◎芍药对芙蓉
唐代刘禹锡曾作《赏牡丹》将芍药与芙蓉相比:
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不过,白居易的《山石榴寄元九》中山石榴应是指杜鹃花,白居易将杜鹃比作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芍药和芙蓉是四大丑女(嫫母是黄帝的妃子之一,丑但有贤德,名列为中国四大丑女之一):
闲折二枝持在手,
细看不似人间有。
花中此物是西施,
芙蓉芍药皆嫫母。
图为清朝画家邹一桂画藤花芍药、芙蓉、以及金雀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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