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边缘人物,但如果碰到感觉比自己还“边缘”的边缘人物,心里就会自然地产生一些抵触。人和人之间就这么奇怪,有时甚至还没有真正地彼此接触,就已经竖起高墙了。这个高墙或是傲慢,或是偏见,搭建在形形色色的人们中间。我也常常想起小诗人Mattie的一句诗,大意说:“人世间大部分的问题都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误会”(凭记忆,如果有误请见谅),感叹一个孩子的观察是如此敏锐,眼光如此雪亮。或许正是因为有一颗纯净的心,才可以看得那么透彻。
我要提到的两个边缘人物,第一个是我们所在美国教会的一个姐妹。这个教会的敬拜风格是肃静中不乏活泼。会众可以说是安静的,唱诗时又是很有热情的。但这个姐妹显然和别人不一样。牧师讲道时人们都很安静,只有她时不时地大喊“哈里路亚!”,而且有些时候让人感觉喊的时机并不恰当。记得刚开始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我觉得不太自在,也会好奇别人都是如何想的。就这样一个念头过去,没有留下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这是哪个姐妹,不知道对应的面孔,但对她的声音却很熟悉。这种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最近的一次礼拜中,我猛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一个奇妙的变化,让我很感恩。那一次,当她的声音照常有点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会心一笑,发自内心地轻松,愉悦。这种释然的同时,内心有个声音:“是的,神本来就是这样配受赞美的!” 我甚至很感恩,有这样一个单纯如孩子般的声音,在我们中间。虽不一定要附和,但我们中间充满了爱与包容,作为一个整体,共同敬拜神。
另一个人物,是在图书馆认识的一位老先生。刚开始,因为他浑身散发浓烈的烟味儿,穿着也很邋遢,嘴里又总是念念有词,样子有些古怪。以至于我心里竟有一丝害怕,每次见面打招呼时,出于礼貌以微笑回应后,便赶快回避了那个眼神。我想,我那时的笑容一定也是不够自然的。我每周二上午都把孩子们送到一个机构,自己独自一个到那个图书馆消磨时间,每次都会遇到他。他总是穿同一件衣服,从来都不笑,但一定会和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很多时候他似乎根本就坐不住,总是走来走去,有些无所适从。慢慢地,我渐渐体会到他内心的一种孤独状态,他这样走来走去,就可以多和别人打个照面,多说几次“Hi!”"How are you!"。不管别人的回应如何,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打招呼。元旦的时候,我先生放假,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了那里。那天他更显得有些焦躁,在图书馆里走动着,嘴里不停地说着“Happy New Year!” 因为没有针对哪个人,所以没有人回应他。后来,他走到我们身边,对我先生说“嘿,伙计!你今天过得怎么样?” 我先生礼貌地回答:‘很好,谢谢,你呢?“ 他说:”很好,Happy New Year!“ 我似乎很庆幸那天先生和我在一起,正在挑书的我,还是出于礼貌,觉得有必要停下来,便抬头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但还是很快地回到了我的书上,避免了进一步的谈话。
我很感谢神,有时祂作工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在接下来那个周二,当我刚把车开进图书馆的停车场时,看到老先生站在门口的便道上,我突然意识到,之前有很多次也是这样的。而每次当我走进图书馆时,他已经在里面了。这件事虽然听起来有点古怪,不寻常,但我心里并没有不安。我一走进图书馆的大门,就看见老先生坐在一张桌子前,也许时机已经成熟了,我心里很放松,便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打过招呼之后,我们很自然地交谈了几句。他告诉我名字,并认真地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交给我,还问我喜不喜欢抽烟。后来,他拿过几本书过来,但其实都没有认真看,只是把书上的一些内容指给我看,我知道,他是一位孤独老人。我还是照样做着我要做的工作,只是偶尔和他互动一两句话。那些话几乎没有任何意义,不像是和一般人那样的交谈。但我内心深处并不觉得那是一种浪费,反而觉得很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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