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远歌
第八十七章:我多么希望让这一刻永恒停驻
第三天的滑雪项目基本是为了汤生和荣生准备的。我和远生的目标只是想坐坐滑雪缆车,登上真正的大雪山,看看夏日炎炎却不会融化的冰山雪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从我们居住的山顶旅馆,直接就有高山缆车把我们拉到临近的雪山顶峰。
缆车的门一开,我几乎被这纯白的世界惊呆了,虽然头顶仍是朗朗乾坤阳光灿烂,远处的山峦青翠,鲜花盛开。但放眼望去,周围的几座山峰顶端全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穿着厚实滑雪服的滑雪爱好者们脚踏雪板,不时从面前溜过,让我实难想象眼前的风景竟然出自六月初夏!
我和远生抓起雪团兴奋地又叫又笑,我还故意脱下身上的毛衣棉坎肩,让汤生帮我在大雪地中照了一张“清凉万分”的露肩背心照留念。
虽然奥地利是个小国家,但对于滑雪运动来说,它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雪上大国。据汤生说,奥地利每年的滑雪总量相当于世界的1/5,这种对于技术和勇气都极具挑战性的高山运动在奥地利人眼中完全属于国民运动,不但在年轻人中十分普及,就是上至七八十岁的老人,下至三、五岁的小孩儿,也都能在雪地中踩着双板滑得妥妥的,难怪他们能涌现出那么多世界级的滑雪冠军。而且,终年积雪的冰川在全世界也不多见,想要享受反季节滑雪的乐趣,除了这里和瑞士,大概能实现的国家真不多了。
我被汤生这一番介绍说得心痒痒的,回想起与他初次相逢就是在滑雪场,被他夹抱在身前飞驰而下的感觉至今还铭刻心间。要是能有他从旁指导,亲自上阵体验一下滑雪的感觉该多好啊。可惜看看人家两个的专业装备:从雪板、雪鞋到滑雪服、防风镜、手杖,每样都无法或缺,而且都是根据身高、体重量身订制的,也无法互相借用,我俩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有钱置办这些,还是算了吧。
坐在山顶雪场的咖啡馆里,我和远生一边品尝甜美的Sacher Torte蛋糕一边喝着地道的Melange咖啡,充分躲避着户外的寒冷。
好在毕竟是夏季,原本在冬季足有几百公里长的滑雪坡地基本萎缩成只有几个峰顶面积的夏季雪场,也多亏了这个不算太大的范围,才让我和远生不至于落得太没乐趣。
透过落地玻璃窗,我们能清楚地看到汤生和荣生在滑雪道上飞驰的身姿。汤生的滑雪技术高超我们是早就知道的,在运动方面,他就是个完全的奥地利人,唯有从小在这边长大,才能培训出这种“国民运动”的熟练感。而荣生果然还是比我们早到了奥地利一两年,而且凭他俩高大上的生活方式,也许汤生在荣生大学时代就带他来过奥地利滑雪也未可知。反正荣生的滑雪水平也相当高超,看他俩身形帅气地在雪地上自由驰骋,我和远生只有默默羡慕的份。
好在两个男人还是相当照顾我们的感受,中午刚到就滑回来陪我俩共进午餐。
汤生说如果我想尝试学习滑雪,冬天的时候会有很多初级的滑道可供选择,以后找机会一起去,他可以负责教我。
我被他这样的许诺说得心里甜甜的,想到这样的旅行以后还有可能一起进行,心中满怀期待。
荣生说:“你们好不容易上一次雪山,如果什么都不玩,肯定不开心,干脆下午的时候一起玩雪橇,大家都能参与,还可以去下面的大冰洞里探险。”
我一听还有雪橇和大冰洞,立刻来了精神。哪知等真看到那在密林中穿梭的陡峭雪橇道,脸都吓绿了,犹豫着不敢挪步,哪里还有之前的勇气。当初坐在琴谱上那一次“滑雪”体验足以令我俩终生难忘,这次要滑真正的雪橇,还不知道有多吓人呢。远生在体育活动面前一向没什么信心,在艺术世界里的万丈气焰换到运动世界里瞬间气馁,怯生生地望着滑道,露出一脸惊恐。
荣生显然被他那一脸受惊吓的小动物模样融化了,忍不住说:“你自己滑下去行吗?还是我陪你一起坐吧?”远生这次倒没有任何推辞,立刻赞同地点头。
我见远生找到了庇护,赶紧可怜兮兮地望向汤生。汤生露出一个宠溺的笑,“想不到你这个丫头也有害怕的时候。”
于是,我们四个坐在两辆木质的像圣诞老人乘坐的那种长雪橇上,荣生把手环在远生腰上,朝我和汤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走了!要比赛哦!”在远生完全顾不得形象的一声惨叫中,他俩风一样地朝着陡峭的山间坡道飞驰而下。
汤生被荣生的顽皮逗得忍俊不禁,双手环紧我的腰身,“走吧,倒要看看谁比较厉害,咱们立刻就追上他们!”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瞬间失重的惊吓让我同样尖叫出声,飞驰而下的劲风和面前飞扬的雪片朝着我的面颊凶猛袭来,眼睛根本睁不大,视线所及全是陡峭的雪坡和丛丛的密林。由于是自主驾驶,那感觉简直比游乐园的过山车还要恐怖百倍,我只觉得我俩的雪橇根本就是朝着一棵棵大树径直撞过去,除了闭眼惨叫,完全丧失了动作的能力!
但汤生总是能利用脚下的作用力在关键时候顺利调转方向,每当危难袭来的时候都能轻松通过,即使我们在层层山林中以开快车的速度风驰电掣,仍是有惊无险。当然,滑雪橇毕竟不比正规滑雪,没有手杖借力,也无法做到精准的收放速度和进行转向,即便对于汤生这样的滑雪高手而言,还是多了一份难以驾驭的刺激感。
我能感到汤生也玩得很High,我的紧张和尖叫大大激发了他的兴致,这个腹黑男,根本就是故意增加挑战,每每都是要撞树的最后关头才肯转向,享受我紧缩在他怀里拼命惨叫。
终于,我们看到了前方不远处荣生和远生的雪橇,从他们路线的大起大落和风中传来远生频频的尖叫声中,我知道荣生的邪恶程度也和汤生差不了多少,根本都是在以欺负我俩取乐!
荣生发现我们驶近,哪里容得我们轻易赶超,借着我们靠近时恰逢弯道,故意放慢速度,然后贴着我俩的雪橇来一个猛的大转弯,扬起地上厚厚的积雪十足扑了汤生和我一身一脸,在我俩狼狈地咬牙切齿中,大笑着扬长而去。
我一边咳嗽一边胡乱擦拭脸上的雪水,就听汤生贴着我的脸颊恨恨地叫道:“伊伊,坐稳了,看我怎么收拾这个纵橇行凶的小混蛋!”
这个吃不得亏的男人,果然和荣生扛上了!两个人驾着雪橇在陡峭的坡路上纵横穿梭,不依不饶,互相使坏,恨不得把雪道上的积雪都扬起来。只苦了我和远生,坐在他俩身前完全充当了炮灰和盾牌的角色,被扬得满头满脸的雪花!远生原本戴着的帽子都不知道飞到哪去了,一头长发在风中凌乱飞扬,阻碍了荣生的视线,被荣生按低了头完全依进了他怀里。雪场上,只听见我们四个纵情喊叫欢呼嬉笑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声久久回荡在雪山间。
滑到终点的时候,汤生和荣生还在较劲,完全没有提前刹车减速,于是,两辆雪橇终于以全速向由积雪堆成的减速墙一头撞过去。伴着惊天动地的尖叫,我们四个撞成一堆,四仰八叉地滚进雪堆中摔成了一个合体的大雪人!
许久,四个人都没能从翻车的震撼中爬起身,任由身体四肢交缠一处,满头满身滚满白雪,只是躺在雪地里哈哈大笑。远生趴在荣生身上,满头长发完全乱成个疯子,间杂着雪花纵横在脸上,我从来没见到他有过那么搞笑的样子,伸手想帮他捋捋发丝,却实在笑得直不起身。汤生和我滚成一团,腿又被荣生压在身下,也是笑得乱没形象,完全爬不起来。
透过笑出来的满眼泪水,我躺在那三个人中间,仰望着湛蓝的天幕和雪白的云朵,感觉幸福是那样切近,快乐是那样真实。对着亘古不变的大雪山,多么希望让这一刻永恒停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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