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梦回童年年味浓
腊八粥味弥散未消,年味渐浓。味蕾的记忆又把我带回童年,沉淀着年味的记忆,浮现着我的童年岁月中的年的风俗画。我童年记忆的金丝线头就在1979年。那我们年的画面就从1979年1月描画吧。
一月里三九寒冬,我们村里挂起一条条银色粉条长龙时,那冬季的脚步已经迈进了腊月,眼看着渐渐就要到春节了。
七十年代初的腊月天似乎非常冷。空气冻凝固了,太阳闪着惨白的光,瑟缩着把苍白的脸躲在阴云里。村庄里萧条里横着几十户人家,那低矮的土屋屋檐下都长长地挂着冰凌,树静伫着,却枝条上一串串的冰柱在阳光在闪着璀璨的白光。那沟里是厚厚的雪。田地里的雪被风吹得如丘陵状。那村里的狗儿夹着尾巴溜着墙根耷拉着扁扁的肚子无无精打采地走,猪在圈子里做着瑟瑟的梦,老头儿用布绳挽着破棉袄嘴里叼着长长的烟管,袖着手依偎着墙根跺着脚喊着冷。小孩子永远是活泼的精灵,他们在冻实的池塘上面的冰面上滑冰,随着他们破烂的身服的闪跃,冰面上荡漾着欢笑。
一过了腊月二十,农村里的年味就在空气里弥散开来。村里的女人便为忙着为自己家人裁缝新年衣,她们扫屋洗刷,把餐具笼布锅盖碗盘盆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是终日里那冰得有点红肿的手泡在冰冷的水里洗着萝卜白菜,晚上家家叮叮当当地剁着馅子。她们忙着在热炕上泡豆芽,晒红枣磨面粉推碾子碾米粉冻豆腐,忙忙的脚步暖洋洋的笑意。男人们杀猪捉鸡剖鱼宰鹅忙得欢。
02.杀年猪迎新年
在农村年会中,最要紧的是割块猪肉,无肉不成年。在年会的前天,我家要杀一头年猪,三百多斤的一头大肥猪,长得毛黑膘壮。那宽厚的背有一大巴掌宽,蹒跚走动,肚子拉着地,只吃一小盘食物,母亲说它已经吃肠肥了,再也吃不多了。哈哈,这头大肥猪能使我家今年能过个肥年。
前天傍晚,父亲急急地找来杀猪“绵羊三”,绵羊三是我父亲的好酒友,他瘦长的个子,刀削脸,粗声豪气,走起路来恰如他炮仗脾气那样风风火火。他扑进猪圈,拉住猪尾巴,那猪尖叫一声,往前奔,绵羊三扯住猪后腿猛然一掀,那猪哄然躺在地上,绵羊三顺势用一腿跪在猪的脖子上,先拿一绳子紧紧缚住猪嘴,然后捆住猪的四蹄,猪死命的嚎叫,父亲与其他几人合力把猪抬上杀猪的台子,绵羊三擎刀在手,对准猪的咽喉猛地捅去,那刀子把已然隐在肉里,鲜红的猪血如喷泉涌溅,随着猪的嘶叫声,一股股鲜红浓稠的猪血突突地流进了已经放好的白色洋陶瓷盆里。过了两分钟,猪叫声渐稀,停止痉挛。
绵羊三在后腿蹄前夹处用刀轻划一小口,对嘴猛然吹猪,边往里吹气边轻轻敲打猪身,气流猪全身,猪随人的吹气渐渐膨大,扎紧小口,把它扔进热水大锅,用刮猪毛刀快速刮去猪毛,猪身变得白净。抬出来放于台上,割下猪头与四肢,用铁钩把猪的胴体吊在横杆下,剖腹取出内脏。
我这时最向往的是那猪尿泡。绵羊三举着猪尿泡笑着高声调笑着大喊:“谁的尿泡,谁的尿泡?”我急急地应:“我的尿泡,我的尿泡。”众人哄笑,那绵羊三对嘴使劲地为我吹起,那猪尿泡圆圆的如灯笼大小,他为我把它用细绳缚在一竹竿上,我挑着它欢跑出去玩。回来时猪已杀完。
父亲与绵羊三吃着喷香的猪肉就着花生喝着小酒,两人面色喝得通红,撸起袖子正高声的吆着酒令:“三六六呀,五魁手呀……”输者喝得高兴,赢者喜不自胜。我入席蹭吃喝,沉在欢欣酒宴中。
猪肉在年会中卖去得几百元,剩下猪下货够我们美美地吃上一春节。赶完年会真正到了准备年饭的关键时刻。腊月二十八,父亲一大早劈一堆木柴,母亲在厨房扎着围裙,蒸着雪白的馒头、包子,还捏起枣卷子,锅下边的火烧得旺,锅里的热气腾腾地冒,香味满园里飘。二十九是煮肉炸丸子过油做鱼,家家如是,院院飘香。我到四婶家,四婶热情洋溢的招呼:“来,大侄子,尝尝婶刚炸的山竽丸子。”我尝了一个,哇,外焦内软,真好吃。
03.赶年集逛庙会
在工厂里制作蒸馒头用的木笼的父亲请了假,准备带六岁的我去赶年集。父亲喃喃地对我说:“腊月二十八了,春节前的最后一个年集,最后一个庙会。人人都要去赶集的。我带你去赶年集庙会。买年货要票,物质紧俏呀,我去调剂点票。”
我见过:在供销社买肉要排队,买布要排队,买糖要排队,等车要排队,吃饭要排队,理发要排队,进澡堂要排队,看电影要排队……光排队还不算,还得凭这凭那,买鸡蛋、花生、白糖要凭本儿;买肥皂、紧俏烟、紧俏酒什么的要凭票,肉要肉票,布要布票,糖要糖票,要想买辆永久牌自行车那可得凑上一大把票……
于是我父亲在工厂里找人“相互调剂”:“哟,您这是上哪儿啊?”
父亲对工友小付说,“这不,这月肥皂票儿还没用,眼瞅快到期了。”“敢情是用不完啊?匀给我家得了,我们人多不够用……”
父亲带我到了集上,父亲在集市上忙着采购年货,净遇上排队的。要说全是“‘前门’烟,后门走”,那是“打击一大片”。这年春节,不少国营供销社就把“大前门”搬到马路上卖。“凭工作证每人两盒!”话音未落,父亲排队,眨眼工夫就排起一条人龙……一个外地人好不容易排到跟前才知道他这工作证不顶用——“要本市工作证!”父亲苦笑对我说:“那年头儿,甭管上哪儿,先挎上个包,只要遇上排队的,甭管卖什么,先排上再说……”
庙会里是人的海洋,人们穿得色彩斑驳。农村老太颤着小脚拄着拐杖摇摆着穿花一样挪着,瘪着嘴在包子锅前吃几个炸得油汪汪的包子:丸子汤锅着更是人满为患,狭小的店堂,男女老少食客挤作一团,胜似那热锅里的随着沸水滚腾的丸子;自个儿觍着脸站在人身后等位子,自个儿收拾那杯盘狼藉的桌面,自个儿张罗端丸子……喝一碗漂着绿绿的香菜滚动着圆圆的丸子汤,好不容易吃完馄饨,早已人仰马油汗满面,顾不上抹嘴,拎上包,猴儿似的冲出那汤馆……
路的两边是买卖年货的货摊。集市的西北街有捆绑成扎的黑绿的干海带,顶着盐花,还有扁扁的干咸鱼,更有红尾鲜活鲤鱼白长白鲢,青菜市里有圆圆的抱头白菜,青青的萝卜红红的辣椒。顺着那南北街往北走,到了父亲的工厂附近,那是一个十字街,是全集市的中心地带。
东西大街的路南是鞭炮市,震耳欲聋,鞭炮炸响后的碎纸屑如白色梨花飘零,那烟雾在空中徘徊。吆喝声此起彼伏:“王芝冒的炮仗,不响不要钱。一块钱五挂。”另一家在前边的鞭炮刚停就比赛似地点燃,扯着嗓子喊:“听一听,看一看,谁的响谁的贱。一块钱六挂。”旁边的人群往那边涌。这边齐放三家,轰隆炸响,是一个鞭炮博览会,也是卖家倾销会。正卖得起劲,却随着哄的一声闷响,浓烟升腾,在半空飘摇成一个蘑菇云烟,接着噼哩啪啦鞭炮乱响成一团。
哇,不小心鞭炮炸了厢子,那鞭炮堆沾了火星。那几十家卖鞭炮的人着了慌,掌柜的急急地抱着钱柜,那些伙计们慌忙得四脚朝天,用脚踢开着了火的鞭炮,抢出没燃着的。那没有着火的鞭炮摊市用棉被一捂,不再叫卖,死死地护住鞭炮。那些乱中取巧的人有的趁机拾取鞭炮,有的没响,有的在怀里不知名的又炸响,他们比往怀里拾时更是快地往外掏。
这边乱成锅,那边的斗羊也到了白热化,两边的羊主人把羊角染得红艳,那有牛犊高大的公绵羊嘴里喷着热气,后腿不安地刨着地,在主人打一响鞭,吆喝一声:“上.”那绵羊腰一弓,后退两步,蹄猛蹬地,飞驰疾跑,头低着,“嘭”地一声两绵羊羊角相撞,两绵羊后半身子后挫,前身腾空。不分胜负,红了眼,后退再撞进,久时,一绵羊退缩,另一羊咩咩叫,头扬起,旋转场内,其意扬扬。另有挑战者,继续搏杀。看得人们或喝彩四起,或若痴若呆。
斗羊的东边是一戏班,生旦头净丑,戏衣飘舞,唱腔或婉转或高亢,上演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回溯着名利将相。观众随着剧情或悲或喜,随着戏韵沉浸陶醉。我看着后台戏子们的化妆,青衣的羞娜,花脸的忠义,小丑的荒诞,老生的苍迈。那脸谱很让我着迷。
戏班南是一片好玩处。有吹糖人的,有打靶射小汽球的,更有套圈子的,拉起一圈绳子,圈里是形形色色的各种赌注。有玻璃苹果茄子,还有高大的玻璃大公鸡,上百个各色品种。圈外人挨人,一块钱三十个圈。我套了一个圆圆的大苹果还有一个瓷的三乌龟相驮。幸福得不时相看,至今摆在我家的床头柜前,引发着童年的梦。往往梦回故里,融身那乡人乡音的年味十足的春节年会。
04.欢欢乐乐过大年
大年三十的我们为迎新忙得人仰马翻。
我父亲一早起来到豆腐二那里取豆腐.豆腐二长得一脸麻子,俗话说”世上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不过豆腐二不怕苦,他每天磨上两个豆腐,我往常到他家喝豆腐脑,热热的豆腐脑从热锅里装到碗里淋点香油。真是世上难得的美味。
母亲起来和好包水饺的面,我起来先压一满满一大桶的水。然后歪歪斜斜地扫院子。吃过早饭,父母开包水饺。母亲对父亲说:“扁食(水饺)内还要包上一些钱物,吃到的人在今年就会有格外好的运气。母亲手起刀快,皮儿在她手里如雪片样纷纷落下,擀面杖快速旋转,还不时地与父亲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儿。父亲的包水饺让我看得呆。她粗大的手提起皮儿,一手放入馅儿,两只大手的合,马上一个水饺就成了,元宝样,肚大皮薄。还特意在几个饺子里包一个硬币。
下午三叔手起墨落,那遒劲的字在春联上落成。我与小涛小勇内个堂兄弟忙着去挨家贴春联。我们家是个大家族,大小门有上百个,一个在前边扯下旧春联,一个在上边涂浆糊,一个往上贴,忙得街上在庙上放鞭炮时,我们才得以贴完,看一看,满园红红的,一片喜庆。
贴着春联时,我们就听到关公庙前噼噼啪啪地放鞭炮的声音。我们赶到我家后边的庙上。那庙对着我家东边池塘,紧挨着如银家母亲的房子坐东面向路,平常总是伴随着如银的瘫痪在床的母亲长一声短一声凄怆的呼喊:“小来小来,给我喝点水,给我送饭来呀。”我有时听到喊声,闪身进门,不顾屋里的便尿满布,看她满面苍灰,发乱眼混,手如干柴,给她倒在落了厚厚的灰尘的碗里。那据说很灵验的关帝庙却没有保佑他的近邻。不过乡人很是敬畏,一群群的乡亲分拨开来,每一群人来到,先是放火鞭,鞭炮声声响,雷子震耳欲聋,下边的鞭炮碎纸屑厚得很。声停,一人喊:“叩头了。”乡亲黑压压叩下头去。
叩完神庙去祭祖。我急急地从家里取出香纸包与鞭炮,挎着蓝子跟着几百人的队伍是去上祖坟。在祖坟此起彼伏地放炮仗,持续半小时,鞭炮的声音渐熄,我们拿出纸包在坟前祭祖点燃,叩头。然后分头到各家祖坟上去祭祀,乡亲心是朴实的,认为孝首先要敬祖,所以放鞭炮要求多,香点得旺,纸包要燃完。田间的坟前到处是恭敬的祭祖的人。祭祖完已是太阳落山时,火红的大灯笼似地挂在树梢头。
我回家,水饺下锅,母亲把煮沸的水饺烧三滚,然后用手摁摁水饺皮儿,水饺皮儿随即弹起,那香喷喷的水饺就熟了。母亲首先盛一碗,端出来到院里,对着玉皇神像祈祷:“天爷爷,地奶奶,来吃水饺了。”然后我们一家人美美地吃水饺。
05.除夕醉陶陶初一大拜年
吃完水饺就到了热闹的除夕夜。街上火树银花,院落里不时鞭炮轰鸣。小孩子手提各色灯笼,大人穿得新崭。那神庙前理是香烛劲燃,香烟缭绕,全是刻诚惶诚恐的虔诚叩头的妇女。
看了一会儿的热闹景象。我们到村东的专业队光棍司令那里聚会。光棍司令小专是我们的孩子王,他孤身一人,却对我们小孩子们慈爱,对乡亲热情,他会木工,造屋打家具,只要有求于他,他总是乐呵呵地义务帮忙,很得我们大人小孩子的敬重与喜爱。我到家说与母亲,母亲为我切了盘猪肝,调一盘花生米,装了一些丸子。我到时,专业队西边紧邻的村小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说笑声不断。我们的年夜饭就设在这为学校义务看校的办公室里。我急步走进屋子里,光棍司令坐在首位,硬硬的胡子扎竖起,厚实的背影映在墙上,慈眉善目地笑得如佛。
下边是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小伙子小孩子,他们都从家里端来菜,拿来酒。屋子中间的炉子烧得火红,我们在欢笑声中开始了酒宴。火旺酒香菜多人和,我们列坐欢蹦乱跳,或说故事,或齐举杯共饮,或猜拳行令。喝酒到半夜,守岁在除夕。大伙起,点燃鞭炮齐祝平安,我们都醉意浓浓,脚步歪斜腿儿打晃。如巧手扶墙角嘴里乱言:“我要喝……喝……”
我们东院里的人是全村最多的,家族大,辈份高。在继瑞大哥的带领下,我们有二百人的拜年大军浩浩荡荡地全村依次叩头。青年人总是欢快的,调笑漂亮的小媳妇,互相追逐嬉闹着。
我对着小三子说:“哈哈,把这全村的老人按辈份集中到村小依次排列坐开,一人喊,叩头了,然后一起下跪,那不更好吗?哈哈。”旁人应和称妙。继瑞笑着说:“那些老人呀平时没人顾得上他们,今天眼巴巴地等待着一年一次的礼遇,你却够狠的,把这也给变了。哈哈,你小子偷着乐吧,要到那时候我们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别人只给我们叩头时,一辈子也就快抽灯拔蜡了。”大家称是。
果不果不其然,我们叩头的老人大都独院住,破屋陋室,面有菜色,破衣烂衫,这些老人时尚地先是裸婚,然后是养儿育女,再为儿女们成家立业,也就油尽灯枯了,就被晚辈们遗弃赶出了。很多老人在寒冷的年里冻得起不来床,有病的又没钱看,很多就挺不过冬天。不过在春节里他们的子女却装得非常孝顺,他们准备下好的香烟,看到来为老人叩头的热情感谢,周到招待,满面堆笑,敬烟笑语。我们人多,老人院子小,前边的人黑压压叩头一片,后边的人跟着吆喝,却趁势一蹲,用大衣遮住膝盖,装出叩头样。
如此这样挨着对全村的辈份高的老人叩下来,膝盖前的裤子跪得泥巴巴的,腿走得累了,到红红的太阳高高升起时,叩头终于结束,我们各自散开,打扑克玩象棋。
06.大年初二陪母亲回娘家
我们这些小孩子吃货最盼望的是大年初二陪母亲走姥姥家。在那贫苦的岁月,我们小孩子对味蕾的记忆很深。别说平时吃肉,就是白面也断难吃得上。逢初二母亲走娘家,我很兴奋急切。
母亲用竹篮装好二十个馒头还有一块几斤的猪肉肉头,再加上两包挂面几个点着红点的白馒头,还有一些油条,盖上红毛巾:那时便是走娘家很丰盛的礼品。父亲骑着自行车,我坐在车梁上,母亲从而在车后座。
到了姥姥家,得到几毛或几元的压岁钱,这些钱是归我们小孩子自己支配的,虽然每个人往往给二角五角的,但最后几角几角地积累起来是很不少的。总算起来我们小孩子便俨然成了暴发户似的。正吸引我们的是在姥姥家吃一顿大餐。那是我们平时不见油腥在家万难吃到的。有油炸丸子红烧肉,炒鸡炸鱼两大盘,水煮花生白莲藕,再加上肉丝豆芽粉条炖大肠,白胖胖的馒头可以尽兴吃。说起来就让人流口水,那是我们吃得最饱的一次饭。
哎,那时能吃饱吃好,在平日里只能在梦里。初三到十五陆续客来客往,走亲戚问候话桑麻。
07.正月十五闹元宵
俗话说:“春难熬,年好过.”转眼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元霄节,很有学问的父亲一大早就对我讲古说:”吃汤圆是万万不能少的。汤圆在北方多称元宵,在南方则称汤圆。相传汤圆始于春秋时期,宋代时已经称其为圆子、团子,取‘团团圆圆’的意思。民谣《卖汤圆》有句‘吃了汤圆好团圆’,是最吉祥,美好的祝福了。”我们吃过汤圆后我就到了大街上。
我们村的大街上照例很热闹,人们都穿得新崭,红光满面,嘴唇油汪汪的,脸色红润润的,笑声甜滋滋的,嬉笑着谈说着,而更热闹的是庆臣代销点处的棋摊.
暖洋洋的,那棋摊前里外三重围满了人。前面的人蹲着,不时支招挪棋,后面的人伸长脖子,如许多鸭让人使劲往上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或大声提议,或扼腕,或庆幸,或评说或自赞,那下棋的这时如提线的木偶,全无了自己的主张.老秀才张继颇感慨说:“哎,人生如戏,只做木偶,也是人的一悲.”妙,得悟人生真味.那棋摊的看客还是喋喋不休,我笑笑起身离开.
这时街上传来一声声的叫骂声,那骂声由远而近,骂得明:“小考,你喝醉酒到我家发酒疯,把我家的锅都砸了,还打我。我找你娘去,看她管不管。这事没完。”一人在街上边走来,原来是小西的姨堂兄小方,他满面血污,手里提一刀,敞着棉袄露着胸毛,摇摇着奔来。旁边有人在小声说;“小考与小西在中午陪着姐夫吃酒,不和睦,他姐夫酒醉时把桌子掀了,打起来,小考怒打他姐夫,小方制止。小西平时暗恨兄长,这时巧拉偏架,在后边把小考摁在地上,趁势做拉架状,扼住兄长的喉咙,诬陷姨表兄小方你怎么打我哥,扼得小考喘不过气来,被别人拉开。小考气不过,怒砸小方家。小考会拳脚,打得小方头破血流。”那小方骂着远去,这出在春节走亲戚因酒乱闹架的闹剧也就落幕。
到了夜晚,正月十五闹元宵, 看月影疑流水,灯笼满街提,滴滴巾伴着小孩子的笑在放花。正如唐伯虎有诗说得好“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满街珠翠游村女,沸地笙歌赛社神。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这时只听西边锣鼓喧天,人群往西如河样流动,我笑着随着人的河流往西走,一小姑娘打着灯笼,那灯笼纸上的八仙过海透过红红的烛光映得可爱。姑娘穿得花枝招展,梳着两条羊角辫,正一蹦一跳地走着唱着童谣:“闹元宵,月正圆,扶老携幼心欢喜。闹元宵,煮汤圆,骨肉团聚满心喜,男女老幼围桌边,一家同吃上元丸。”
小姑娘带着欢声跑开,却见左邻小虎的新婚媳妇由小姑子陪着羞娜地走来。她老公在初九到外打,三六九,往外走,有部分有点能耐的青年从初六就陆续到外打工了。那新妇看着百枝火树千金,很多夫妻两人抱着宝宝结伴打着灯赏灯,自己却不忍心地与老公相别,一回佯怒,一回微笑,小姑子与他相并着娇羞走,心感孤苦,到石桥路滑处,两人相搀扶着小心着探脚走边,却轻声与小姑细语:“你看月上嫦娥,一人在桂树下,应是多么孤单。我想不如回家去,到处看看,总是那团圆的月。”小姑倩笑:“哈哈,不知羞,又想我哥了吧。嫂子,别乱想了,我们去看那边的舞猴子摇灯笼花,可热闹了。走呀。”两人向前走去。
这时西边的舞狮子场正在热闹处,那两架狮子正伏地轻摇狮头,相互拱着,那颈部的铜铃叮当作响,随着一阵响鼓,狮子齐舞,腾空而起,后边的人把顶狮头的人高高举起,那狮子如人状竖立,随着锣响,狮子紧步绕场急行。
小江锣声清脆,小涛把外衣扒在一边,抡起鼓槌上下翻飞,鼓声阵阵,狮随鼓声进退自如。那狮子在绣球上慢慢前移,狮身下的四脚随着鼓点轻移慢行,那狮头摇摇歪歪扭扭,活起来,如狮王夜行。后狮子前后而行,到了两桌子叠起处,下边是一方桌,上边一桌子倒放,后边狮子伏在桌前,前边狮子跃身跳到后边狮子上,随着鼓声大响一声,那前边的狮子的狮身用力一举,把顶狮头的人人立状顶起,顶狮头的人踩住后边人的肩膀,一跃跳到倒立的桌子的两腿上,立稳身形,猛然的提,把狮身连人一起提到上边,那狮身的人的两脚稳稳立在那倒立的桌子的另两腿上,那狮子得意洋洋,那狮身却随后把狮头连人一起高高举起,那周围的人群掌声雷动,喝彩四起,那狮子从桌子上一跃落地,趁势在地上连滚,玩得真是让人惊心。
随后是洪久的武术表演。他甩动三节棍,那棍花让人眼花缭乱,随后他舞动关公刀,虎虎生风。真叫人叫绝。更令人叫绝的是后边的甩灯笼花。继瑞拿来灯笼花。那灯笼花是用一篮球大的铁笼子装入木炭与铁块铁丝,用铁索系住铁笼子,用长绳连住铁索,绳子端缠住长长的木棍住在地上。
继瑞点起灯笼花里的木炭,然后慢慢甩动灯笼花,越来越快,那木炭便越来越旺,烧得通红,那铁笼子这时变成飞速游走的火灯笼,如游龙盘旋,如火圈灿烂。继瑞稳站场心,赤膊上阵,飞速甩动着那立着的木棍,灯笼花里的木炭与火铁屑火沫溅射,火花开放,溅射地面,弹射又起,火的鲜花伴随着人们兴奋的尖叫怒放。
那元宵的火树银花一直开放在我魂牵梦萦的故乡梦里,年的云烟也消散成渐远渐去的一幅画,可年味总是透过岁月风尘撩拨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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