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什么看?”
“你好看。”
“好看也不准多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我恶生恶气地说,并用双指做了一个“掐”的动作,吓得他把脖子缩了缩,不禁低下头嘀咕一句:“好凶狠的姑娘。”
“对,本姑娘就这个性格。看不惯,可以别看。”
那天,天空飘着沥沥的细雨,像个失恋的少女的心情,有些忧郁有些伤感。高翔宇正坐在一家比萨店里,一边对着电脑设计图案,一边享用着美味的比萨。
那天,我拒绝了一个学长的求爱,结果他受不住这份屈辱,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我捂着脸,走进比萨店,低低的啜泣声招来了旁边的高翔宇,他好奇地打望过来。
那天,我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露出胳膊和小腿那水白水白的肌肤,让高翔宇的一双眼睛几乎看得痴了。他像是在欣赏一幅美丽的油画,目光柔和地盯着我,直至我站起身,走过去重重地一拍桌子,他才如梦初醒。
第二天正午时分,我一头撞进比萨店,只见柜台前一排长长的队伍,每个人都在等着买比萨。知道今天有位厨师请了假,出炉的比萨供不应求,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但还是晚了一步。照这样的节奏,得等上一个小时呢。但公司就只许半个小时的午餐时间。
走到昨天的位置上,我神情落寞地坐下来,一边叹着气。忽而发现旁边一道目光直直地盯视着我,又是昨天那个温情的目光。我冷地横扫过去,对方立即说:“我没有看。”说这话的同时,高翔宇把双手半举高,有些心虚地做了个投降状。
我不说话,冷着一张脸,放慢速度一步步朝他逼近,他把头垂得低低的,心慌地坐立不安。最后,我站在他面前,用不温不冷的语气说:“本姑娘从不做赔本生意。看了这么久,也该请我吃两块比萨。”我实在饿急了,不等他答应便用手去拿比萨。说是两块,拿走的却是三块。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还不忘回头冲他莞尔一笑。
高翔宇在后来的日记写道:她今天换了条浅蓝色的裙子,纤细凸显的身材,怎么穿怎么好看。他用眼角偷偷地瞄着,不禁在心里赞美:好白的胳膊,好白的腿。
第三天,高翔宇准备了三块比萨端正地放到盘子里,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4点,却是一直都没有等到我的出现。此后的几天,都一直看不到我去店里用餐。
高翔宇的心情从云端跌落了谷底。失落,无尽的失落。
再度邂逅高翔宇,是在一个月后。我们公司的内部准备重整装修,老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作为总监的我全权负责,而高翔宇是要与我们合作的设计师,故有了应酬上的来往。能够再次相遇,绝对是我和他都没有想到的。
多方接触后,对彼此的性格也有了大致的了解。高翔宇是个不多话的人,生活在闹市之中,却仿佛是个世外隐士,日子过得清淡和寡,衣服也是简单的黑白配。久而久之,我和他竟也慢慢处成朋友,偶尔一起吃顿饭,喝杯下午茶,彼此分享一下各自的生活。
二人的共同爱好都是极喜欢吃比萨,而初次见面的比萨店,便成了我们常常“约会”的地点。每回,高翔宇都较我早到一刻钟,为我点好一份比萨和一杯红豆奶茶,等我来到后就可以直接享用,不用再排队等候了。
一直都是女汉子的我,缺乏一般小女生的敏感,不懂得属于女性的娇憨,也从不会谈及男女风月之事,故一直单身,从大学毕业开始,一直不曾交过男朋友。闺蜜曾有意无意地开玩笑说:“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呀?难道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让你心动和情动的吗?”也曾诚惶诚恐:“难道你就这样一直单着,不交男朋友,也不结婚了吗?”
每回我都故作清雅地搬出西方诗人裴多菲的一句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把闺蜜逗得啼笑皆非。
是汉子,也是工作狂,身居要职,常常要天南地北地出差。每次离开,高翔宇从来都不会给我送别,也从不说离别之类的话,但每次我归来,无论他多么繁忙,都会放下工作和所有事情,第一时间来到地点接我。
你走,我绝不会留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会去接你。有一回飞机误点,说好的到达时间是下午,结果却第二天中午才降落飞机。高翔宇在机场候机室里,一整个晚上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睁着眼睛,不敢睡着。整整等了一个夜晚加一个早上。
如果有一个男人默默地站在你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你,默默地对你好,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喜欢你呢。神经大条的我当然不会知道,高翔宇其实一直暗暗地喜欢着我。他一直不表白,我也就一直都只当他是普通朋友。我一直单着身,他也一直单着身。不管身边出现多么美丽优秀的女性,他始终不曾多看一眼。
如果生活就这样一直进行下去,高翔宇和我最终会牵手彼此,走向爱情的康庄大道,还是就在这条平行的轨道上,永远不会成为交点。
巴黎枪击恐怖事件发生之时,高翔宇正在巴黎出差。整个巴黎的上空似乎弥漫着一层浓墨色的恐怖,影剧院、餐厅、行人街道,一阵阵机枪声盲目地扫射,一个身影接着一个身影应声而倒。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他正站在街头兴喜地和我通着电话,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正向他袭击而来。突然的一声枪响,电话断线,震住了电话这头的我。
等我再往回拨时,电话已经无法打通。
高翔宇侥幸地逃过了一劫,是身边的一个女孩在奔跑时,无意替他挨了一枪。那颗子弹也没有要了她的命,只是夺去了她的双腿,让她从此半身不遂,一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高翔宇为了良心而将功赎罪,留在了女孩身边,从此一生照顾她。
我从未曾想过,失去了高翔宇的日子,我会如此这般难受,身体像是被掏去了灵魂,只剩下行尸走肉。
我依然过着忙碌的单身生活,只是再也没有走进那间比萨餐厅,因为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每天都会为我准备好餐点,静静地等候着我的到来。
顿时,一滴眼泪不经意地滑落下来——有些人,一转身就成了永远;有些话,不出口就再也没有了机会。
然而那份爱是会一直镌刻在生命里,哪怕失去了他的声音,失去了他的笑容,失去了他的脸,可是每次想起他,那种感觉,却永远不会变。
我和高翔宇的这段情缘,只怕要等到来生,才能再续了。
高翔宇最后一次来见我,他轻轻地拥抱着我,说:“许欣然,谢谢你,曾经让我陪在你的身边。虽然不能到最后,但那段美好的回忆,足以温暖我的整个后半生。”
高翔宇,也谢谢你,曾经那样默默地陪在我身边。那段美好的回忆,也将温暖我的下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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