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重温博尔赫斯1

读书||重温博尔赫斯1

在中国读书界，疯狂阅读博尔赫斯的时期大约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到九十年代初，那也是改革开放以来读书风行天下的重要时期。当时对中国当代文学影响非常大的作家，有博尔赫斯、乔伊斯和马尔克斯。

中国当代的一些先锋作家，像马原、格非等，不同程度地受到博尔赫斯的影响。但是对博尔赫斯的这种疯狂的阅读，大概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就结束了。如果你再谈博尔赫斯的话，别人会觉得你太LOW，因为大家阅读博尔赫斯的时尚似乎已经过去。

中国读书界曾经有过这种风气，仿佛读某一位文坛大家的作品，在某个特定时期就是一种时髦，过了那一段时间，如果跟别人谈论这种话题，都变成一件丢脸的事。我们都开始读维特根斯坦了，你怎么还在读博尔赫斯？这其实是一种浮躁的读书风气，真正的大家和经典，什么时候阅读和谈论都不过时，因其具备超越性。

小说家读博尔赫斯，诗人也读，小说家和诗人读博尔赫斯的角度不一样，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中国的一些诗人和小说家，都曾经研读过博尔赫斯，这两拨人都会被放到类似《中国当代文学三十年》这样的书里面，但实际上是截然不同的两拨人。

当时小说家从博尔赫斯这儿获得的是什么东西呢？就是博尔赫斯的圈套。马原的小说叙事，最喜欢使用这种所谓圈套，tricks，就是玩的那个小花样。博尔赫斯典型的写作结构叫做“中国盒子”，就是一个大盒子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再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再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盒子……

博尔赫斯小说结构里面经常有中国盒子的东西，这给中国当时的小说写作带来很大的启发。这种叙事不是过去那种写实的叙事，不是某一个线条、从一个起点到终点的叙事，它是一环套一环，里面有圈套的叙事。小说家们忽然意识到，写小说可以不仅仅按照狄更斯或者巴尔扎克的方式来写，也可以用博尔赫斯的这个方式来写。博尔赫斯这个方式在当时叫后现代主义，这些东西对于中国的文学进展都起到了很大的启发作用。

但是诗人们读博尔赫斯，可能读出来的是另外一些东西。诗人可能更多地从精神层面上理解博尔赫斯，博尔赫斯跟文明之间的关系，他跟文化的关系，跟过去的东西，还有博尔赫斯的工作态度，比如他说自己是一个“计算音节的人”。

中国人写诗无所谓音节不音节——首先，汉语也不是拼音文字，虽然它有音乐性——但博尔赫斯的那种工作态度本身，对于诗人或许就很有启发。而且博尔赫斯观照现实的方式，他对于神秘主义的兴趣，以及对于宇宙的兴趣，包括他理解的南北美洲，他究竟怎么理解文学，诸如此类的事情很可能让诗人会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