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梦了?"
"嗯,又做梦了。"
"还是那个梦?"
"嗯,还是那个梦"
"还是大雨瓢泼?"
“嗯,大雨。"
从心理咨询室走出来,小鱼买了一杯奶茶,加了很多糖的那种。她喜欢喝很甜很甜的奶茶,加椰果是最爱。
回家的路上,顺便去超市买菜,结账的时候排了很长的队,小鱼盯着前面那人的脑袋,越看越觉得熟悉。
她不敢确定,一边低头心不在焉地玩手机一边抬眼打量,是海星,她几乎可以确定了。
小鱼伸手去拍那人肩膀,她应该是开口讲话了但声音小得可怜:“一个人吗?”
海星回头,上下扫了她一眼,不惊喜也不惊讶,小鱼看见他嘴巴张合:“不是。”
她恍然大悟:“哦。”
结完账,小鱼走出超市,发现外面下了很大的雨,她没带伞但也不想淋雨,于是决定等一个人。
大概一个小时或者两个小时吧,雨仍然下着,一辆漆黑的轿车停在小鱼面前,车窗摇下,副驾驶座上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越过她的头顶,小鱼看见正在按雨刮器开关的海星。雨刮器刮开挡风玻璃的水雾,海星点着一根烟,没有看向她也没有说话,女人开口:“上车,顺路载你。”
车窗外是雨幕下城市模糊的灯光,小鱼看向开车的海星,他的后颈很性感,有潮湿的气息。
小鱼伸手想要触碰,女人确突然开口:“雨停了。”
手在空中悬着,面前是一片虚无的白色。
手机收到新的邮件提醒,打开软件,是一封没有署名的简短消息:“明天还会下雨吗?”
小鱼几乎慌乱地打字:“每天都会啊,从没有间断过。”
对方很快回复:“下雨的时候我在咖啡厅等你。”
这一次等下雨等了很久,久到小鱼已经去了三次心理咨询。
每次去找鲸医生的时候都是艳阳天,太阳很大很热,丝毫没有下雨的征兆。和鲸医生的对话一般会持续两个小时,多是关于“雨”的问题,诸如:雨多久下一次,雨中能看清路上的行人吗……此类问题。
这周小鱼没去找鲸医生,因为约好时间的那天下了特别大的雨,雨声轰隆像是在打雷。小鱼打着她那把漏水的白色雨伞,走在路上快要被风吹走,到咖啡厅时浑身湿透。
幸好海星真的来了,他坐在角落里的位置,桌子上放了一把干透的花。
小鱼有些忸怩,她以为花是送她的。
“谢谢。”小鱼开口,伸手去拿花,结果花碎了一地,因为太干了。
海星盯着地上的花瓣,没有开口,只是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小鱼想说些什么,他突然转身开始欣赏咖啡厅里挂在墙上的蹩脚的画。苍白的脖颈暴露出来,氤氲着水汽,一滴水珠从耳后滑落,划向衣颈里,像一颗子弹穿过小鱼的身躯。
雨很快停了,海星推门离开。
阳光穿破乌云,小鱼想把云朵间的裂缝补上。
鲸医生来电话催她,有些担忧。
小鱼也收拾好背包,打车去了心理咨询室。
“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下雨了,雨很大。”
“路上耽误了?”
“不是,我去见了一个人。”
“只有他吗?”
“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鲸医生开了很多药,让小鱼一个星期来见他一次。
回家的路上又下雨了,小雨,雨丝凉凉地飘在空中。
海星撑伞站在心理咨询室门口,看起来像是在等她。小鱼开心起来,像等了很久的泡面终于可以吃的那一瞬间。
“回家?”海星问她,声音是少有的温柔。
“我想去书店,可以吗?”小鱼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
海星答应了她的要求,两人躲在有些小的伞下,雨淋湿了小鱼的半个身子。
去书店的路很长,路两旁是褪色的老旧商店,砖红色的窗框在窗玻璃的掩映下有些偏棕,小鱼紧张地走在内侧,转过头就能看见海星的脖颈,她又想起晚上车里潮湿的气息,她伸出手,这一次碰到了,只觉得很凉。
但又是温热的,能让人真切感受到是一个实体,一个会说话会撑伞会开车的男人。
书店里开了暖气,小鱼低头认真在书架上找一本《古代汉语词典》,海星问她:“你是一个作家吗?”
“对啊。”
“写什么的?”
“写爱情,男人与女人之间的那种。”
“故事的主角是谁?”
“一个抽烟的男人和一个相貌平凡的女人。”
“男主角有名字吗?”
“当然有啊。”小鱼笑出了声,觉得这实在是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是什么?”
“啊?”
“我问你,他的名字是什么?也叫海星吗?”
小鱼又去了心里咨询室,鲸医生照例问她“雨”的情况。
“雨还是在下吗?”
“不间断地,不间断地下。”
“没停过吗?”
“没有。”
“是你不想让它停吗?”
“对,我不想它停,它就不会停。”
鲸医生笑了:“你有超能力吗?”
小鱼觉得这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她当然有超能力了,雨会持续地不间断地一直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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