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我不曾有过那般真真切切地感受父母对我的爱，以及理解全天下父母对孩子深沉的爱，自从那一天。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在那个心情极度低沉的一天，我独自在家，随手从父母房间中的书柜里找出了一个泛黄的日记本，没有封面，“2001、5、18 农历4月26（辛巳年） 上午9: 40 小毛毛出生”标题映入眼帘，吸引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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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以往，家庭上的种种变故和儿时的性格关系，让我把一切烦恼都归咎于父母，那是一段灰暗的时光。尽管小学时成绩不错，但交了一些总会无理取闹、欺软怕硬的朋友。自己凡事处处忍让，即使是遇到不喜欢的事情也不会去表达，在与朋友的相处中没有主见，软弱到她们回答我的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我？”“因为你好欺负。”后仍然视她们为朋友，白天在学校忍受着种种不快，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晚上则在家里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然后第二天顶着一双红肿的眼上学。慢慢的，我开始与日记为友，每天都会把心中的委屈一并倾诉给日记，尽管每晚还是会哭。终于有一天，我对父亲说：“爸爸，我想转学。”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并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及时地处理了这件事，因此我并没有转学。后来情况果然好了，我没有每天一大早顶着红肿的双眼去上学了。但那时及其之后的我，会在心底里羡慕那些成长之路上一切顺风顺水的同学或亲人。我会认为倘若三年级时父母没有分开，倘若儿时母亲没有为我包揽一切、决定一切，倘若……我是不是就不会那样懦弱？我是不是就不会埋怨父母、怀疑父母对我的爱……

          不过，后来我终于明白了父母分开的意义和父亲那一年选择将这件事告诉班主任的做法。相爱，就在一起；不爱了，或者是不合适了，就分开。尽管孩子总是在为他们的选择承担责任，背负种种情感上的压力。那时候的自己忽视了父亲为了生计每天早出晚归，在学校上课、编报纸、编杂志的艰辛，那时候的自己忽视了想念孩子的母亲会省吃俭用买下几大盒粉红色的精美的芭比娃娃和一大袋好吃的金冠面包，隔三差五的来看我一眼，慈爱地亲吻我的额头。只是那时的自己不懂事，总会不切实际的幻想如果他们当初没有分开，如果家庭一直以来都是美满的，然而那只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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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小学毕业时，在同学录上，那个曾经欺负过我的朋友悄悄地附写了一张纸条：“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不用说出来，你自己明白就好。”我还是真挚地对她说：“没关系，我没有放在心上。”如果父亲当初替我教训那些朋友的话，那我会不会成为一个强横霸道的人？那也说不定。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感激那时所受的一切委屈，我开始庆幸于自己不是一株温室里成长的花朵，我开始体会快乐，感悟生活中的点滴美好。因为我的胸怀不再如当初那般狭窄，它像板块之间的生长边界一样，无限扩张，最后宽阔得无边无际，平静得波澜不惊。

        然而步入青春期的自己又时常会出现情绪波动。我会敏感于父亲认为别人家的孩子比我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我会在某一个寻常的夜晚，重新回忆起曾经情感上所经受的种种波澜，然后自怜自弃、自我否定、自我怀疑。在那个不安的时期里，我的不安全感会让我怀疑身边的一切，然后深陷于无尽的悲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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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晚噙着泪水，我一边认真地读着父母一字一句所写的日记，一边用一张又一张卫生纸擦着眼泪，近乎失控地哭了出来。

          我感动、惭愧，我感激、理解。

          我的生日，母亲的受难日。我从来没有体会过母亲生孩子的疼痛与风险和理解到一个孩子的降生是多么不易。直到父亲的日记告诉了我:“8: 30，我去签字，你母亲做剖腹产是有一定危险的，刘医生说了共七条危险，我感到我下笔有千钧重。”“今天晚上七点医生给她拔去了插进尿道的胶管子，全身虚弱，解小手都十分困难，而且她已整整两天没进食了——医生说，必须通气后才能进食，否则会留下肠粘连等危及生命的后遗症。”“你妈妈两眼发黑，差一点儿出事。”“我与你母亲结婚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如此坚强——她一切都是为了你啊。”“你妈妈今天开始吃鲫鱼，喝鱼汤，为你准备更丰富的奶汁。你知道吗？”“夜三点，你一直在吃奶，你妈妈到六点钟一点儿也未眠。”……怪不得有些时候与母亲通电话时，她总会对我说：“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我懂得了长到这么大的自己不是我一个人的本事，而是身边所有亲人的无微不至的帮助与关怀，我的成长离不开他们。由于父亲的日记告诉了我：“前天你奶奶丢下老家里众多的牲牲口口，在你大爹的陪同下，中午抵达你父母的家。”“你外婆一夜未睡好。”“晚上我一直不敢，你口中可能有痰，或者可能有轻微的感冒，呼吸不够顺畅。我很不安。”“第一次做父亲，我手忙脚乱，一切听从亲戚朋友和来自医生的建议。夜里1: 30睡觉，3：00醒一次，4：00醒一次，5：00醒一次。虽然辛苦，但一切为了你，我们都愿意，心甘情愿的，这可能就是亲情吧。”“孩子，你中午、下午各解了一次大手，黑黑的，是胎粪，你不要说这多难为情，记这个浪费笔墨。告诉你，孩子，爸爸为你高兴，这是生命力旺盛的象征啊。”“深夜一点半，你哭了一次，是饿了，我们喂开水你喝；深夜三点，又哭了一次；凌晨四点，再哭了一次，弄得我非喊你奶奶不可。”“这几天，我有点撑不住了，吃不下饭，只好买了一些水果吃。你奶奶早上差一点病了。”“你奶奶因照顾你妈妈和你，累的得了感冒。”……原来有这么多的亲人爱护我关心我，我一定要乐观，阳光，健康地成长；原来自己在家庭中如此重要，我一定要珍爱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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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认识到了父母对我的期望。因为父亲的日记告诉了我：“你天生就是一个搞艺术的人啦！”“大家都在关心你呢，你要好好成长，不辜负他们。”“多可爱的女儿啊，小小年纪，就懂得享受生活，回味生活的甜蜜。”“你睡觉时神情安详、沉静，你吃奶时精力集中，眼神专注。你的神态像个哲学家。”“你的出生，牵动了一世界人的目光，惊动了满世界的人，他们都爱你，欢迎你的到来，你要用一生一世来感激。”“为你奋斗，孩子，爸爸和妈妈日子虽苦，但快乐，我们要让你成为对国家民族有贡献的人。这也是普天之下父母共同的心声。”“今后可当女高音歌唱家！”“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考上名牌大学。”……

        感谢父母，感谢一路以来所有帮助我、鼓励我、批评过我的老师、亲人、朋友，感谢那个不懂事的年纪里，我所经受的所有委屈和挫折。

        不经意间，我想起了作家毕淑敏曾说过的“我很重要”。是啊，我很重要。我应该珍视生命，在成长之路上健康阳光地面对生活；我应该努力向上，不辜负所有人的期望，将来回报他们，回报社会，回报祖国；我应该心存感恩，用我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