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序)
“我能看见妖精哦。”衣杏微笑着拉起石花的手。手指碰触的瞬间,一种冰凉的感觉缓缓涌了上来。
“衣杏生活的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呢!”石花抬起头快乐地说着。
“如果可以,我好想和石花一起去探寻那个遥远的世界。”
“……”
“可以相信我吗?”
(一)
冰冷的公寓中,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铃还是个孩子,你这样做实在太过份了!”
“这么小就学会顶嘴,如果不好好管教,长大了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听着父母在外面争吵的声音,石花静静地走上木阁,阁内一片漆黑,只有墙顶的一扇天窗漏出一丝丝光亮。紧紧地抱着双腿瑟缩在角落里,手臂上被父亲弄破的伤口在隐隐作痛。
一定是自己不好,否则父亲为什么会那么生气?而且一旁的母亲也会暗暗落泪,一定是这样的,自己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石花这样想着,渐渐把头埋进双腿,好冷。窗外的风猛烈地吹着,并不结实的窗垣被吹得吱吱做响。
“石花,你是个好孩子,很想要服装店的那件天蓝色绒衣是吗?作为奖励,我会送给你,不过你要到放学回家路上一间屋门是深蓝色的店里来找我哟!”
“等等……”石花急得叫了起来。
迈开步子向前跑去,试图抓住那个朝着自己微笑的面孔,但是那个面孔却离自己越来越远。猛地睁开双眼,空荡荡的阁楼里只听得见风的呼啸声。
“原来是梦。”
“如果是真的,那就好了。”她停顿了一下,又喃喃地说。
(二)
石花拿起书包,匆匆吃了口早餐便飞奔去学校。
“啊!好讨厌,石花你听说了吗?外班来了一个爱骗人的转学生。”一个女孩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对呀,对呀,他总是一脸神秘地对我们说他能看到妖精,真是的,我怎么就看不见?”
“妖精?”石花奇怪地望着对面的女孩。
“石花,你又被父亲打了……真可怜,不会又做错事了吧?”女孩忽然瞥见石花胳膊上的伤痕。
“石花总是做错事,所以父母都讨厌她,你们看这伤。”女孩说着揪起石花的胳膊转头向一旁的孩子解释道。
“不是的!父亲才不会讨厌我,是我不好,只要我以后听话些就不会这样了。”石花用力推开面前的女孩,向门外跑去。
此时,屋外下起了雪,冰凉的的雪花飘落在脖子上,瞬间,溶成了水滴滑落。
自己是在害怕吗,还是在逃避着什么,为什么胸口的疼痛会如同火灼般?久久伫立在雪地中,凛冽的风好像要把身体撕裂开。
时间一下子被拉回了六年前,那个飘雪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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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抱着尚且年幼的自己站在雪地里,就这么站着,直到雪花落满了祖母的发丝,肩头。
“看到了吗,这晶莹的冰花,就是妖精的眼泪。”
“妖精也会有烦恼吗?”
“妖精也是小孩子呢!就像铃一样,会为得不到一件礼物而难过,会为被同伴遗弃而哭泣。”
“妖精的眼泪么?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呢!”石花望着眼前的景色感叹道。
“那时的祖母怎么会知道那个世界呢?不过是在骗只有三岁的自己罢了。”这么想着便背起手向前走去。
雪依然没有停。
“这年的雪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呢……”
“咦,这是哪?”不知觉间,石花感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原来已经走了这么久了。”
这里的街道两旁分列着各种店铺,而在一条小巷旁边石花看到了一扇门,深蓝色的门。
“听说,这扇门是通往另一个世界哦。”
石花转过头去,只见一个有着火红眼眸的少年站立在那里,碧绿的头发泛着诡异的光茫。
“另一个世界……你是谁?”
“在那个世界里生活的可是妖精哦!”少年没有回答石花的问题,只是自顾说了下去。
“妖精?”有些明白地望着眼前这个红瞳碧发的孩子,难道说他就是那个常说自己能看到妖精的转校生?
“没有人相信这些美丽生灵的存在……”他的眼中露出淡淡的悲哀。
“我相信,我相信妖精是一种美丽的生灵,我相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石花坚定地说着。
少年不语,只是呆呆得注视着那道门。
“也许,我是在说谎呢?”良久,他缓缓地说。
“……我们一起去寻找那个遥远的世界吧!”石花沉默了一下,然后快乐地朝着少年微笑。
刹那,少年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她真的相信自己?相信那个别人心目中的谎言?
“不可以吗?”石花见少年不语,斜侧着身子探过头来问道。
“嗯,你是一个比妖精还要美丽的生灵!”
石花听到少年的这个比拟,噗嗤笑了。
“我叫石花,你呢?”
“衣杏。”
雪越下越大了,漫天的洁白花朵四散飘落。
在这寒冷的冬季,却有一种暖流紧紧地将眼前的两个孩子牵引在一起。
那便是命运的邂逅么?
(三)
“衣杏,刚才的那个女孩是谁?”
“爸爸……”
“我只问你那个女孩是谁?”
“石花。”
“哦,你准备把她怎样?”
“怎样?我想带他去妖精的世界,”
男人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你想和她一起?别忘了,你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难道就不可以和她在一吗?”
“别说笑了,人类怎会相信身为妖精的你?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
“石花不是那种人!”
“衣杏,你知道爸爸有多爱你吗?爸爸不会让你离开的。”
黑暗中,男人用手里的一根竹签拨弄着眼前的烛火,火光把他的脸映的极为妖艳,他空洞的眼睛不时闪烁着一种不知名的白光。
这就是属于这个男人的爱,残酷而绝决。
也许,在那个美丽的女人离开的一刻开始,他就学会了索取与放弃。
“铃,快跟老师承认错误。”
石花看了看眼前这个焦急的面孔,低下头。
“对不起。”
“我不是责怪你,石花同学,只是你昨天逃掉一天的课程实在是……”
“对不起。”
“能说明原因吗?”
“老师相信妖精的世界吗?”
“什么?妖精!石花同学,你不要用这种话来敷衍身为班主任的我。”
“铃,你怎么回事?对不起,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这我知道,石花是个好学生,一直都很听话也很诚实,一定是受了什么人的诱惑才……告诉老师到底是谁?”
“我……昨天是因为忽然有点不舒服……所以。”
“既然不舒服就该跟老师说,不然就这样跑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会把你当成是那种女孩!”
“是。”
谎言才是答案吗?真相永远不要说出来才是正确的,这个世界需要谎言。
放学回家的路上,石花和几个女孩走在一起。
“石花。我听说你被老师骂了?”
“嗯。”
“是为昨天不上课的事?”
“嗯。”
“那你昨天究竟去哪儿了?不要告诉我是生病了!”
“因为……啊!这里怎么也会有这扇门?”石花惊奇地抬起头望着小巷旁边那道深蓝色的门。
“门?有什么奇怪的吗?”
古式的雕花蜿蜒在门的中央,金属的门栓牢牢将这扇门锁住,好让它与外界完全隔绝。
“和昨天看到的是一样的。”
“你没犯毛病吧?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吗?”女孩无奈地摇摇头。
“嗯。”
“那间屋子是我叔叔一个朋友的,里面总堆放着诸如玻璃花啦,武士刀啦之类的装饰品。”女孩得意地望了望一旁的石花。
“真的只有这些吗?”石花小心的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了?”
“衣杏,你这个骗子!”
“啊?”
女孩们目送着含泪向远方跑去的石花。
“看来,要离她更远些才好。”
夕阳延着地平线悄然落下,橘色的光芒混合着天空的墨蓝渲染出斑斓的色彩。石花的心有些失落,但又拼命安慰自己其实一开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逃掉一天的课而在外面游荡,没有看到蓝色的门,也没有遇到什么自称能看到妖精的少年。一切都是谎言,既然是谎言,那就忘了吧!
不行么?在告诉自己一切都是虚幻的同时又渴望一切都是真实的。血液在体内缓缓流动,平和像无风的海水。
“石花,原来你在这里!”
骗人的,眼前这个绿发红眸的少年只不过是自己虚构出来的一个幻影罢了。
“衣杏,你这个骗子!”
“石花……”
“你如果没有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我就不会知道什么蓝色的门,也不会感觉到被欺骗时的痛!”
“石花,我没有骗你,你相信我吗?我会带你去那个美丽的世界。”
石花一下子愣住了,这是真的吗?还是自己遇到的另一个虚像?
“我……”
“我可以看到妖精哦!”衣杏眨了眨眼,温柔地拉起石花的手。
石花轻轻闭上眼睛。
那种温暖的感觉是确实存在的。
(四)
当石花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眼前是一片神奇而又的世界。
轻柔的风,和煦的阳光。碧绿的草地,纷飞的蝴蝶,而且,那里居住着一种奇妙的生灵--妖精。它们有着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扇着透明的翅膀飘浮在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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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秘密哦!”衣杏咧开嘴开心地笑着。
“我相信,衣杏真的没有骗人。”
“我要带石花在天空中飞翔。”
“这是真的吗,衣杏可以飞起来吗?”
衣杏轻轻拨开上衣,那双有着蝴蝶印记的脊背展现在石花面前,暗红色的花纹就像一朵绽开的黑玫瑰,慢慢舒展着花蕾。
“很恶心吧?”衣杏有些胆怯地望着石花。
“不会啊,这只蝴蝶真的好漂亮呢!”
“铃!”忽然响起的尖叫声吵醒了正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石花。
“妈妈,你怎么也来了?”石花兴奋的说。
“你怎么和这种人在一起?”
一阵疼痛使石花跌坐在地面,眼前的这个女人正举起手恨恨地盯着自己。
“衣杏,回去!”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爸爸。”
这时,那扭曲的爱纠集着一种破碎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你说过不会像她一样飞走。
透明的羽翼折断了,伤口涌出鲜红的血液,结束了,我的孩子。
死亡还是新生?蜿蜒在身体里的爱在释放着一种纠葛的执念。
这不过是一场梦,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追逐着美丽的假象不肯停歇,直到累的再也抬不起手?
(五)
“喂,我们真的看到了妖精吗?”
“那只不过是一群蝴蝶罢了。”
“是吗。”
玻璃杯中的葡萄酒撒了一地,对,那只不过是骗人的,自己怎么会愚蠢到去相信呢?石花笑了笑。
这个世界需要谎言,哪怕是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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