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盛县陶瓷厂位于城南郊的龟山背后,它的北面五百米远的地方,一条小河之隔,就是鼎盛县的城隍庙。
龟山位于鼎盛县城城东的富江下游,从远处看,像极了一只从富江爬上岸的乌龟。
“关山重重锁,必有王侯居此间”。自古龟象或龟蛇锁水口的地方,都是宝地,比如武汉。遗憾的是,鼎盛县城的这座龟山长反了,天造地设让它生成了只上岸龟,效果就打了折扣。
陶瓷厂就建在龟山的尾巴上,背靠龟山,面朝富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鼎盛县陶瓷厂里工人众多,兴盛景象空前,一度成为县里纳税大户。后来国企改革,日子艰难,厂里就宣布破产,然后仅留一个只有四个人的留守处,处理厂里的遗留问题。
陶瓷厂破产后,树倒猢狲散,百十号工人下岗的下岗,分流的分流,失业的失业,连基本的养老保险也交不起了。
厂里没活干,工人们举家回乡的回乡,全家外出务工的务工,很少有继续留在厂里的小家里谋生活的。陶瓷厂因此就衰败下来,杂草高过人,很多人家的小平房就住进了狐狸和黄鼠狼。
这仅有四个人的留守处还算凭良心做事,千方百计为下岗工人谋福。经过一年时间的上窜下跳,四处招商后,终于招来个浙江老板郑重,把厂里承包了过来,重新招回了部分工人,使留守处得以用承包费续缴了下岗工人的社保,让到龄退休的工人能够按时退休。这一善举,暖了工人们的心,让大家多少找到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感觉和优越感。工人终究是工人,老了能退休,到底比农民强。
2012年,鼎盛县政府在陶瓷厂搞棚户区改造,厂里原先的工人按人头都有一套房子的指标。改造完后,整个厂就有了八栋新房子。尽管陶瓷厂早就破产不在了,现在的厂子是承包商郑重的,但厂里的地皮还在,老平房推倒,进行改造后,新楼如雨后春笋,长了一小片在城南郊。厂败人散后,人聚地又兴,乍一看,陶瓷厂又有了复兴的迹象。
厂子是谁的,鼎盛县人才懒得管,鼎盛县人只管龟山后富江边的那个小区叫陶瓷厂。
棚改房交房后,阿飞、落梅、安兰和邱菊这四个小时候在陶瓷厂长大的厂子弟,在阔别了二十年后,又回到了陶瓷厂。落梅、安兰和邱菊刚好住在阿飞对面楼。
二十年前,阿飞他们随父母离开陶瓷厂时,彼此还是读书的少年,二十年后,大家都已经历为人父为人母,感觉像陶瓷厂,彼此都历经了沧桑。年龄都不大,却走出了半生,归来,早已不是少年。都努力过,奋斗过,争取过,绕了个圈,又回到陶瓷厂里过活。
“人生,真他妈的像开玩笑”。阿飞每每喝了酒后,在小区里见到落梅她们三个女人,免不了会骂这句来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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