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小的村落。二三十户人家,村后有一条自西流向东的河流。途径村子东拐个弯流向东南,不知道何时起河的两岸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村庄,在河的两岸世代农耕繁衍生息。村子的名字也与这条河联系着,什么河套村.渡口,吉吉渡,张河湾,我们村子耿姓多,就叫耿河湾。
我记事的时候还是大集体,集体劳动没有一会清闲,只有早饭时间大家才能端着碗聚在一起,各自抒发自己郁闷的心情,小孩子自是站在一边认真地听,绝不敢插话的,
早上的太阳刚刚升起,照在地面一层白的霜上,亮闪闪发着晶亮的光。霜打在枯草上,打在黄的落叶上更显萧瑟,谁家的黑狗饿的四条腿并在一起,尾巴夹在后腚里“吱,吱”地叫着。洋槐树稍挂着一串串黑褐色的豆荚,在寒风地吹动下左右晃荡”哗哗”地响,
几家的灶房烟筒冒出汩汩白色的炊烟飘到一个方向,”呱哒”呱哒”的风箱声依旧盈耳,
老太的家没有院落是两间低矮的草房,窗户下放着一盘磨,院子里放一个石臼,吃早饭的时候我们那一片人家里的男人,手里端着冒尖的大碗水煮红薯冒着热气,从四面聚来。或蹲或站或靠在磨盘上“吧唧,吧唧”地吃。郑老头穿着肥大的棉裤,裤腿处补了颜色不一样的两块大补丁。补丁已磨得透亮,手工缝制的黑色中式棉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短的胡须上挂着水珠,手里捧着一碗热的红薯。左右比划讲:朱元璋从贫困到做皇帝起伏的一生。每讲到得意处绘声绘色。晃荡的碗溢出来汤流到了腿上,连忙”嘘“了一口。再咬一大口红薯,睁着眼睛伸长脖子往下咽。碗里冒出的热气与哈出来的热气融合在一起旋转着上升。大家七嘴八舌重复着老掉牙的话题。没有什么新意都觉得无聊。
只有”鹿发达”老人来了,大家才不说话静静地听他说,他常常讲他在国军部队里的风光与得意,在部队里天天开着小灶,吃的都是老百姓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的佳肴。和哪些名人交朋友,出门骑着高头大马,每次回家前呼后拥。老人每说到此眼睛里闪现兴奋的光。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岁月。从老人身上的衣服穿戴,还能寻找到他对过去辉煌岁月的留恋。用袜筒套上宽大的裤脚,腰间在衣服外面勒上或草绳或是腰带,动作干练做事果断。也许他在想:“人生三富三穷过到老,即使不能在回从前,晚景也会是美好的吧。”但”鹿发达”老人什么也没有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人在乡村敬老院孤独地走了,如一片树叶飘落一样无声无息。
老太端出一盘切碎的咸菜条,黑的咸菜结晶着晶亮的盐粒直往下掉。有人用手捏了一条放在嘴里”吱吱“地咂着,倒背着手把碗扣在腚上去了。
村子中央的铁块被队长敲响了,队长用铁皮卷着的喇叭筒公鸡般高声喊着:“一组去西南湖撒粪,二组去施肥,三组…………”
风依旧”呼呼”地刮,太阳依旧通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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