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太不容易
只要心脏跳动一天，对你的爱就不会停止。
你给我重生，我要我们都圆满。
01
“慕心远家属，现在有人要捐赠心脏，你们要手术，就快点在这儿签字。”
“做，做！我们做……”慕心远的父母相拥而泣。他们已经为女儿换心脏的事准备多年。
几分钟后，慕心远就被拉进了手术室。她的父母趴在手术室门窄小的玻璃上，不停地向里张望。
手术室门外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低着头，双手抵着额头，身体微微颤抖着。窗外的阳光打在他身上，空气里的尘埃飞一般落在他颤栗的身体上。
楼道里是死一般的沉寂，无声。
四小时走过。手术室门开。
“手术非常成功，您女儿可以好好活下去了。”
“谢谢老天爷，谢谢医生。”
慕心远的父亲激动地哭着跪在地上，不住地朝楼道里唯一的窗户拜谢。
她的母亲欲冲进手术室，却被医生拦在外，并告诉她，病人刚做完手术，还需要观察，看看这颗心脏在病人身体里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
那个穿西装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医生，捐心脏的人是谁，我们要去感谢她，给了我姑娘生命。”
“抱歉，捐赠者家属要求我们保密。”
“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医生点点头。
病床上，慕心远身体里另一颗健康的心脏在平稳地跳动着。
02
慕心远是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漂亮女孩。从小她的父母就对她百般呵护，也因为心脏的原因给她取名：心远。就是希望她的心可以走的远一点，生命可以活得久一点儿。
为此，她父母拼尽全力，努力工作赚钱。他们希望有生之年，不会因为没有钱，而耽误女儿的病情，想让女儿重生的心愿，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过去，为了让女儿能够乐观的面对生活，他们积极鼓励女儿学习，读书。等到女儿学成归来，又开始为女儿安排相亲，希望在她适婚的年纪，能够和其他同龄女孩子一样，恋爱，结婚。
然而，事与愿违。相亲几十次却没有人愿意和她做男女朋友。
所有前来相亲的男人，都是被她美貌的外表吸引，然后又被她不知何时会死去的疾病吓跑。
没有谁会有勇气喜欢上一个随时都会死去的女人。
慕心远心里很清楚这一点。
这么多年她看到的是父母为她奔波劳碌的辛苦，为她的疾病哭得红肿的眼睛，为延续她的生命再也没有要孩子的坚决和爱。他们为她而活，她也在为父母而活。
所以，父母的意志她从来不会违逆，就连同换心脏这件大事，她也只听父母的，哪怕自己死在手术台上。
03
三个月后，慕心远顺利出院，她已经用全新的心脏重新活在这个世界上。
现在她和她的心脏相处地很融洽，她惊讶于这颗心脏的活力，竟胜过自己那颗心脏的几十倍。
它可以让她去玩过去从来没有玩过的体育项目，它可以承载一切嘈杂和惊吓，它可以让自己肆意地奔跑在体育场。而这所有，都是她之前从未经历过的。
她感谢这颗心，给了她重生。如果可以遇到捐赠者的家属，她一定要去故去女孩的坟前拜一拜，然后替她实现还没有实现的愿望。
夏日清晨的阳光，暖暖的洒在体育场，树梢在地面上的投影随清风微微拂动。夏虫也蜷缩着自己绿色的脊背，在空中盘旋，翻转，最后被风吹落，在地面信步。
慕心远一个人坐在树下的青石凳上，闭上眼，享受着这静谧的美好时光。
“姑娘，小心，有只虫子在你的头发上。”
慕心远并不害怕虫子，所以她一动不动地坐着。陌生的男人，伸出手，将落在她头发上的虫子拨落。
“谢谢你！”她抬起头，一张英俊又帅气的脸让她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她的心此刻也狂跳不已。
“不要在树下坐着，虫子最多了。”男人关切地说。
“谢谢你！”她的心还是紧张有力地跳动着，脸上也泛起丝丝红晕。
“我在这儿附近住，每天都来锻炼的，我在这儿看到你几次了，以后我们一起锻炼怎么样？”
慕心远看着他，没有说话，心却指引她答应他，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
“我叫孙明扬！你可以叫我明扬。”
“我是慕心远，你可以叫我心远。”
两人相对而立，温暖在身边萦绕，直钻心田。
04
不久后，两人便确定了男女朋友关系。
孙明扬第一次约慕心远，地点是大学的校园。图书馆楼下的石凳上，两人靠在一起谈天说地。
孙明扬第二次约慕心远，地点是大学校门外的一家川菜馆。他买了巧克力生日蛋糕，说是为了给她解馋。实际上心远最爱抹茶蛋糕。
孙明扬第三次约慕心远，地点是横店影视城。两人一起吃着爆米花看《匆匆那年》，然后相拥而泣。
第四次，两人去了游乐园。
第五次，两人去了海边餐厅。
直到第六次，孙明扬将约会的地点定在自己家里。这一天他穿着西装，手里拎着一大包食材，说是刚开完会，要回家给她做晚饭。
慕心远每次和他约会，心跳都会莫名加快。这让她既激动又困惑。
除过正式约会，他带她去过最多的地方是某大学，连晨练的地点都选成了大学的操场。
他仿佛是在和一个在校大学生谈恋爱，可她明明已经毕业好多年了。
难道是他喜欢这种追女孩的方式？或者他希望他们的爱情从纯真的学生时代开始。
每当这样想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这么一位优秀又浪漫的好男人。
“心远，在想什么？”
“在想你为什么喜欢带我去大学约会。”
孙明扬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即刻回神说到：“我以为你会喜欢。”
“嗯，我喜欢！”
“心远，你嫁给我，好吗？虽然我有过一段婚史，可余生我希望和你在一起。我会保持住自己最好的状态，让你一直为我心跳。你愿意吗？”
孙明扬说完，单膝跪地，拿出戒指。眼眸里，溢满了滚烫的热泪，而这一刻，慕心远还呆愣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半天没有回过神。
“我愿意，别哭！傻瓜！”
她蹲下身，替他擦掉眼泪，而他却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哭得更歇斯底里。
05
一个月后，两人领证结婚。
慕心远的人生，因为一颗鲜活有力的心脏而从此被改写。她遇到爱，因爱结婚，然后又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活着。
她比任何人懂得感恩。一个将死之人的生命居然会奇迹般就绽放生命永恒的光芒，这是世界对爱的成全和保佑。
一个周末，慕心远应邀去参加丈夫小姨儿子的婚礼。
婚礼上，亲朋好友的眼神似乎总是不住地停在她身上，仿佛今天她是主角一样。慕心远感到很诧异，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打扮并没有到艳压新娘风采的地步。一双平底鞋，一条牛仔裤，一件白色夹克外套，如是而已。
“姑妈，我脸上的妆花了吗？”
“没有啊！依旧很漂亮。”
“可为什么大家总是喜欢回头看我？”
“傻孩子，他们可能是想小蕊了。”姑妈说完眼角竟泛着淡淡的泪花。
“小蕊，是明扬的前妻吗？”
“是的，她出了车祸，走了……”
慕心远看着姑妈的眼泪簌簌而下，便不忍心再问。
对于丈夫的前妻，她很少过问，因为提起她终归是伤感的。
夜里孙明扬又跟往日一样，像个小孩子一样伏在她的胸口上，静静地躺着，听她心跳的声音。
而她总会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摸着他的头发，两个人都静静地不说话，爱意在他们紧挨的身体里流淌。
丈夫沉沉睡去，慕心远却无法入睡。她对丈夫前妻的好奇心，又再次被他亲朋好友的眼神勾起。她到底是一个怎样好的女人，为什么他们都还会记得她？他们还记得她，那么孙明扬呢？难道他忘记了吗？
好奇心驱使她打开了丈夫上了锁的收纳箱。箱子里有他们的结婚照，他们的对戒，他们一起去过地方的门票，还有一张林心蕊的死亡通知单，时间正好是自己做手术那天。
慕心远合上收纳箱，然后将她放回原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06
医院里。慕心远找到了自己从医的同学耿浩，求他帮忙找一下一年前自己的手术资料。
“你这个不好找呀，而且这个医院和家属签过保密协议的，不能透露的。”
“耿浩，我求求你。我要知道，只是想让我身体里这个颗心活得好一点。我不能仅为自己而活！她延续了我的生命，可她也许还有自己没有来得及做的事，我必须替代她去完成啊！”
“我求求你……求求你……”
耿浩被她的善良打动，最后答应下午下班人少的时候带她去找。
晚上七点钟，耿浩带慕心远去找病历，半小时不到他们就找到了已经密封的档案袋。耿浩小心翼翼地用刀片划开密封条。
慕心远迫不及待在厚厚的病历资料里翻捐赠者意愿单，她的手不住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别紧张！在这里！”
耿浩将捐赠者志愿单递到她的手里。
丈夫的名字和林心蕊的名字同时映入眼帘。她将单子交给耿浩，缓缓走出医院，去了他们约会次数最多的大学。
“心远，你在哪里？”
“学校里。”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买了你喜欢的抹茶蛋糕，快回家。”
“好！”她挂断电话，已泣不成声。
她感动于他给予她和心蕊近乎平等的爱，他和她一样努力，只为了能让爱的人得到圆满。他们身上有相同的特质，又如何不日久生情呢？
结婚第二年起，心远会在他给她买巧克力蛋糕的那天，再买一个巧克力蛋糕。两个人坐下来，静静地把它吃完。这天是孙明扬和林心蕊的结婚纪念日。
他们会不约而同再过两个纪念日。
一天是她换心脏重生，而林心蕊生日去世的那一天。
一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后记
林心蕊出车祸的那天，是她的生日。孙明扬坐在马路对面的车里，等待自己的妻子，两人要去海边的餐厅吃饭。
就在这一瞬间，一辆大卡车疾驰而过，林心蕊被撞飞，血流不止。
孙明扬将妻子送到医院抢救，妻子只说了一句话：“只要我的心脏还跳动，就不会停止爱你。把它捐给需要的人吧！让她替我去爱你。”
同一天，孙明扬坐在手术室外，看着妻子的心脏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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