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G城,并不是我的祖祖辈辈的家乡,而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带我来的地方。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满周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搬家,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当我懂事点的时候问起妈妈,妈妈用很坚决的语气告诉我,他们离婚了,我随了妈妈。
听说离婚对大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所以我就没有追问,从此缄口不言。
自我懂事起,我还知道一件事,就是我家隔壁住着神一样的人物。
当我刚学会从1数到20的时候,他已经会背九九乘法口诀了。当我开始学认字的时候,他已经会背很多首唐诗宋词了。
他叫林海,一个隔壁家的小孩, 一个我永远都赶不上他的脚步的小孩。我对他的优点真的是如数家珍呀,因为我妈每天都要说上几遍。
我妈总是对我说,苏琦,你真的是有无数个缺点呀。可是我妈又说了,苏琦,林海的优点比你的缺点多得多。我感叹,林海的优点竟比无数个还要多。
这样的少年却与我同岁,所以,我要跟他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被讨论。每次在小区里,大妈们说的总是千篇一律的对林海的夸奖,对我的不屑。
我有时候就在想,我之所以混到现在还这么差劲,应该就是因为小时候那些大妈们给我太多的负面情绪,要是多夸我一点,也许我也会混的跟林海差不多呀。
所以,从小到大,我对林海要多恨有多恨。可他却偏偏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我身后,让我想甩都甩不掉。
02
小一点的时候,我还会集结一些班上成绩不怎么好的同学来欺负林海。不过他明知道是被我欺负,非但不生气,不向老师和家长告状,还时不时会跟我说:“苏琦,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很棒的。”
每当他说起那句我就恨得咬咬牙:“林海,你这是在讽刺我吗?”那个时候,讽刺对于我来说,是我会用的最高级的词语了。
到了初中的时候,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林海的好成绩跟我的差成绩倒是没有变。变的是,林海到了初中交际能力越发的厉害,几乎跟谁都能搭上几句话,不过全是清一色的男生。而且,林海的个头长得很快,已经高出我很多,那张脸也是越发的俊俏,打篮球的技术也有很大的提高,这就引来了一群女生主动献媚。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林海的课桌上就多了很多情书、礼物、饮料、零食,看得我垂涎。可林海的态度却是如此让人生气。他知道是谁送的就还给谁,不知道谁送的就直接丢垃圾桶。
我说:“林海,你倒是收几封情书,和那些吃的呀。你不看给我看,我拿来好好学习,要是我那天我真喜欢上谁了,也能写出几个字呀。还有那些零食,你不吃可以给我吃呀。”
林海此时真在看书,听完后抬起头怔了会,他应该是没有发现我是个吃货,但很快他又低下头继续说:“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那不是浪费钱吗,有现成的不要。”
“没事,我家有的是钱,等我长大了,也有的是钱,养你,足够了。”
“林海,你这话什么意思呀。”
林海面不改色,头不抬,翻了一页数,顿了顿说:“呃,说的有点远了。”
不过那时开始,确实是我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不过,为了这些吃的,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林海在众过光芒的照耀下,关注度很高,而我这个整天与他一起上学回家的女生,必然成为了他那些追求者的眼中钉。而且林海还时不时显现出特别关照我的样子,又被我指使做各种事情。林海的追求者三天二头来找我茬,让我防不胜防,还好林海不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他为我挡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让我开始有点内疚之前召集伙伴欺负他。
03
林海的众多举动,让我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直至一个都没有。那些人真是嫉妒心太重了,不就一个林海嘛,作为他的多年邻居的我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冲花费的时候送出去,省得我小时候被这么多人数落。
可惜我是个话唠,身边没有个朋友念叨的时候,就总是在林海耳边碎碎念。不过他每次都埋头书海,让我说的话也石沉大海,连个回应都没有。
直到初三的时候,林海有天突然很认真的问我:“苏琦,你有没有想过你高中年哪所学校吗?”
我哼了一下鼻子,这还用想吗,我这样的成绩哪有的选呀,有学校肯收留我就可以了。林海就不同了,他那傲人的成绩,进全市最好的高中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林海突然把我拉下来做在他旁边说:“我想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给你好好补习,这样你才可以跟我念同一所高中。”
同一所高中!我没听错吧,我就是提起裤子追赶,也赶不上你的脚步,跟你念同一所高中呀,再说了,真没必要念同一所高中。
林海似乎看穿了我所想,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给你补习。如果到时候你的成绩真的跟我的差距太远,我可以少做一些题来跟你的分数拉进。”
林海脑子是进水了吗,我有点结巴的问:“为……为什么?我们不一定要念同一所高中的。”
“难道你不想跟我念同一所高中吗?如果我们念同一所高中,至少可以说明其实我没有这么厉害,你没有这么差,小区里就不会有人再只说你的不好了,他们就会发现其实你也是个好学生,好孩子。这样不好吗?”
这个说辞倒是很有诱惑力的,林海竟然能一语说破我多年心中所想。那天起,我便由林海带领着学习,过五关斩六将,我的成绩步步高升,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我脑洞里竟然有这么多东西可以挖掘。
随着我的成绩的提升,真的是众人都对我刮目相看呀,小区里的大妈在夸奖林海的时候都会带上我,妈妈跟以前相比,对我是好了许多。或许她觉得她女儿也可以是个不错的投资品,什么好看的衣服鞋子,什么好吃的营养品都往我身上砸。这些都是林海间接带给我的福利,我对他的崇敬之意油然上升。
在我的超常发挥和林海放弃几道大题之下,我们进了同一所高中,虽然觉得对于林海来说有点屈才了。
是金子会发光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呀,林海带着他那光环,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被人簇拥,特别是被花痴少女。
看着林海被各种献媚,而却没有一个男生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心里却真不是滋味。想想我算是长得亭亭玉立,也算是小有才华,怎么就没被谁看上呢。
换了个环境还是没有改变林海追求者的眼中钉的宿命。她们总是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我,不过跟了林海这么多年,我已经有了对不想看的人可以视而不见的修为。
后来我又想了想,既然我对林海的追求者来说是眼中钉,那么是不是我身边有了这么优秀的林海的存在,喜欢我的男生都不敢靠近我了呢。
就想我准备跟林海说保持距离的时候,林海却当着他那些追求者的面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当时我就愣在那里,有种莫名的开心,也不是因为我喜欢他,主要是因为被这么优秀的人喜欢,感觉特有面。
等那些追求者都散去的时候,我问他:“林海,你喜欢我?”
他却淡淡地回了我一句,“这样,她们以后就不会来骚扰我了。”
我黯然地底下头,想也是,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不过既然他把我拿来挡烂桃花,而他又把我的桃花都挡了,那我就把他当男朋友使唤,好平复我失落的心情。
所以,林海依旧肩负着给我补习的责任,还有跑腿,陪逛街之类的琐事。我发誓,我刚开始真的只是把林海当男朋友使,没真把他当男朋友。可是我入戏太深,林海又真的很不错,不知何时开始,我就真把他当做自己的男朋友了,并把此事深深地埋在自己心里。
04
高考结束后,林海考取了一所很不错的重点大学,我只是勉强考了个过得去的大学。
随后而来的是一个漫长的暑假。在此之前一直在忙碌着紧凑的学习,有林海陪伴还是挺欢快的,而现在真是无赖得让人要发霉了。
果断去敲了林海家的门,林妈妈说林海出去了,好像是去广场公园。
我立马奔去广场公园,去玩也不稍上我,这不是林海的一贯作风。
偌大的公园,要找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转了公园半圈,终于在一颗树荫下发现了林海,旁边还有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她是程梦迪。
程梦迪在我们那所高中也属于学霸一个,在林海宣布我是他女朋友之后,她依旧天天笑靥如花的出现在林海的视线里,现在,跟林海考取了同一所学校。难怪林海不过来跟我说要考取同一所大学之类的话,原来是打算与程梦迪双宿双飞。
我心里真的是翻汤蹈海的疼呀,这种画面不能多看,转身便走。
接下来,我便开始了躲林海的日子,其实我心里是一直都想见他,只是每每想到那天看到他跟程梦迪在一起的画面,硬生生的忍着。
那天,风和日丽,我收到一封情书,一个叫赵阳辉的人写的。我约莫记得这个人的存在,具体的却记不清了,只知道,赵阳辉,男,是高中的同学。
那是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与林海无关的情书,像都三字经一样把它读完,拨通了赵阳辉的电话,我说:“做我男朋友吧。”
对方好像是没有反应过来,迟迟不回应,我便接着说:“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然后把电话挂掉了。
半个小时之后,赵阳辉出现在了我家楼下,大喊我的名字。我们家小区本来就不大,这声音惊动了整个小区。赵阳辉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喊了一句:“苏琦,我喜欢你!”
我家就住二楼,听得一清二楚,可我当时特别作孽的就是不想理他。然后我就听见我妈拿着扫帚下楼的声音,听见我妈赶赵阳辉的声音,听见林海过来敲门的声音,听见林海在门外喊苏琦开门的声音。不知怎么的,让我觉得很滑稽的画面,我却泪流满面。
我妈再回到楼上的时候给林海开门,我妈一直都喜欢林海,恨不得林海是她儿子。我竖起耳朵,想再听听林海的声音,可我却听见林海怯步了,他说下次有空再过来。
手机叮咚一声,是来信息了,我猜想大概是赵阳辉发来的信息,便没搭理。把空调温度调低,盖好被子,蒙头睡觉。
直到太阳下山,妈妈把饭都做好了,进门喊我吃饭。我看了一眼还在闪灯的手机,还是拿起来看赵阳辉的信息。可我却发现那信息不是赵阳辉发的,而是——林海,信息上写着:
苏琦,我在广场公园等你,我有话对你说。
走二步就能见面说话,非要约到别处去说。我看了一眼发信息的时间,13:45,现在都六点多了,早该回来了吧,便出去吃饭。
05
晚饭后,我还是极不情愿地起敲了林海的家门,我倒是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林妈妈开门后说林海中午出去还没回来。
我倒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这大热天的,在外面待这么久就不怕中暑吗。我还真没见过林海做过这么蠢的事情。人家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看来是真的。
到了广场公园已经是夜幕降临,公园里的灯都已经点亮了,林海站在灯光最亮的地方,我一眼就能看到他。可是我这边的路灯太暗,他看不见我。就像这些年,他一直在光环下,我只是一个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个小丑。踌躇了许久,还是走了过去。
“苏琦,你来了。”
“有什么事,说吧。”
“我总感觉你这几天变得怪怪的。”
“不会呀。”
“你喜欢赵阳辉?”
我真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想到他现在已经和程梦迪是一对了,我不能被他认为是孤单着,便违心地说:“是。”
林海凑近一步说:“你真的喜欢赵阳辉?”
我尴尬的点点头,又说了是。
“为什么?”
我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装镇定地说:“你不也跟程梦迪凑成一对了吗。你看我们是邻居,也许到我们可以婚嫁的年纪,我们两家还可以一起办婚礼。”
“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林海皱着眉头说,满脸是失落的表情,可我觉得我的建议真不错,莫非他是觉得我的建议拉低他的档次吗。果然,他又补了一句,“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便摇了摇头。
林海双手握着我的双肩,眼睛坚定的看着我,语气缓慢地说:“我是希望我们可以一起办婚礼,可是这里说的我们只是二个人,一个新郎是我,一个新娘是你。”林海顿了顿,“你愿意吗?”
我惊愕地看着他,他这是在跟我求婚吗?可是,他明明跟程梦迪在一起了呀。
林海见我不回答,便蹙起眉头问我:“不愿意?”
我嗯哼的回答一声:“愿意呀。”然后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变,拷问道,“你给我解释一下那天你跟程梦迪在大树下促膝长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好像没有促膝,也没有长谈吧。”
我承认他们没有促膝长谈,那是我醋意太浓瞎扯出来的词,“那你们在那里聊了什么?”
“我受她威胁才出来跟她见面的。”
“你完美到无缺点,还会有把柄吗?”
“是关于你的身世,她说她要把你的身世说出来,我只是把她约出来劝说。”
“你是说我爸爸的事吗?”
林海点点头,我心头一颤。我爸爸曾经犯过事,还是三年前来了个我没见过的姑姑找我妈妈聊起,我偷听到的。为此我纠结了很久,我只告诉过林海一个人,林海为此安慰了我很多话语我才渐渐把这个阴霾抹得小一点。当年我妈带我搬家到此也是为了避开这事,也不知道程梦迪是怎么打听到的。我心有余悸地问:“那她?”
“放心,我已经说服她不把此事说出去。”
“真的?”
“嗯。”
我松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你怎么会喜欢我?”
林海躺在草地上,用双手交叉枕着头说:“不知道,就突然有一天想把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你猜?”
“你说我是你女朋友的时候?”
“再往前猜?”
“你帮我买零食的时候?”
“苏琦,我喜欢你这么久,你就一点都没察觉吗?”
我怔了怔,我确实没有发现,不过,林海,你知道吗,此生遇见你之后,都是我最好美的年华。
……
盛夏的夜空已经是漆黑,路灯灰蒙蒙地点亮着这片城市。
林海在草地上淡淡地说了句:“我饿了。”
我才想起他在这里足足待了七个小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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