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哥哥——
我崇拜宇宙。
但我更敬畏我们的感情。
我愿为宇宙无穷无尽的生。
也愿为你无穷无尽的死。
出生的时候,我的右手连着哥哥的左手。
他说,我是他带来的玩具。
医生说,只是手,容易解决。
我看着哥哥残缺扭曲的掌,他从来不看我的。
7岁的时候,我哥哥打翻柜上的水壶,被开水烫了整个胳膊,留下了永恒的伤疤。
从此以后,我母亲特别爱他。
我看着窗外的月亮,闻着哥哥尿床的味道。
他一直枪我的被子,我常常在他睡觉的时候羞辱他。
单纯的,比如我希望他死。
他从小打我,抢我的东西,我都忍着。
面对他胳膊的烫伤,我不能说什么。
他顽劣,我狡猾。
但终究狡猾只是软弱的替身。
门前是母亲的身影,我哥哥想掐死我。
我妈妈就看着,直到我喊她。
她才进来说别闹了,然后出去把门关上。
我贴着墙,我不哭。我哥哥累了,他总是比我先睡着。
他是我母亲阴道里跑出来的恶魔。
他说,我是他的玩具。
母亲爱他。
我期盼着,这个恶魔对得起母亲的爱。
我没有勇气杀死他。
反而内心的酸楚和悲伤喂养着贪婪的仇恨。
我为仇恨痛苦的睡去,也为仇恨亢奋的醒来。
可我很小,背着书包,刚刚扯下了一只苍蝇的脚。
深夜,我爬到我母亲的乳房前。
我说,妈妈,哥哥打我。
我们从此就分开来住。
再也没有哥哥的尿味,只有干净的月亮。
我哥哥小时候身体不好,体弱多病。
我看见他吃饭的时候,会流出鼻血。
有时候我觉得我这只残缺的掌,无论怎么晃动。
都像我哥哥的存在。
我知道如果他死了,我会切掉这只手。
他死,我痛。就像家常便饭的故事。
我知道,成长会解开所有的秘密。
他可能已经不需要玩具,他把我当成弟弟。
我觉得一切都过去了。
他会刻意找我说话,但我记仇。
他以为那时候我们小,但他不是玩具。
我们都知道,母亲,我们的长相,那只手掌。
就是兄弟的全部。
我不羡慕那些所谓的兄弟之情。
也不诋毁。
他死,我痛。我不知道怎么表达。
他13岁的时候,为了一包烟钱抢劫。
那孩子的爸爸,扇了我们的母亲一耳光。
他本来是要来,把我哥哥打个半死的。
我哥哥无动于衷,我以为他会杀死那个男人。
但他无动于衷。我认为那是害怕。
我看到了他的弱小和失败,我很开心。
那晚,我爬我母亲的乳房前。
我说,妈妈,对不起。
这话我说了,有什么区别呢。我们连在一起,
就算此刻。他望着太阳,我望着月亮。
没有什么感情,也不需要什么感情。
只有兄弟和这个女人。
在我和他的面前,父亲是多余的。
如果说,世间只有一件事情能让我和他联手的。
就是杀死父亲。
我们生下来看不见这样的生物,母亲说没有父亲。
我从没有痛恨过母亲对我哥哥的爱。
我只是嫉妒哥哥的胳膊上的伤。
她爱着哥哥,就是爱着我。
我深知我们中谁死去,对于母亲来说都是全死了。
抱着我身体的母亲,她只在乎我身体的味道。
无论这个我,是哥哥还是弟弟。
眼神不是他的儿子。
神情不是他的儿子。
脸也不是他的儿子。
只有味道,血液和体温。
我们不能说话,千万不能说话。
那样母亲就会知道,我们死了。
或许我只是单纯的感伤。
但他疯了,就像他的疤痕。
他想蔓延出去、
最好世界变成那个样子。
我母亲阻止不了他。
我打的过他,但他抱着死。
我只能抱我的母亲。
但我母亲却想抱哥哥。
17岁的时候,他提着那孩子的头,去敲他家门。
那父亲自杀了。
他活着回来了。
他打我们的母亲,说她给了他全部的耻辱。
然后拿了家里的钱,在外面吸毒。
后来我母亲痴痴的看着我。
我说,妈,我可能要结婚了。
母亲叫我杀死他。
我说,他已经快死了。
母亲好像只会说那一句话。
杀死他。
他踩着母亲的头,对我说。
记住,因为我,你有了母亲。
我才是给了母亲生命的人,这样的女人早该死了。
我拿出枪来对着他。
他叫我开枪,在母亲面前这样做。
我开了枪。
他死,我痛。
我过去给母亲说,妈,我要结婚了。
母亲抢过我的手枪,丢了出去。
但是她还是说着那句。
杀死他。
母亲把我哥哥的那只与我分离的掌。
连着胳膊的疤痕整个切了下来。
她抱着这个睡觉。
我望着月亮,听见母亲的低语。
杀死他。
我看着我的手掌,我知道他还活着。
或许母亲说的是这个。
就像我曾经想的那样。
我爬到我母亲的乳房前。
我默默的哭。
但眼泪没有牵动我的情绪,只是他借着我的眼睛哭。
我脱掉我母亲的衣服,亲吻她的乳房。
送上我的手臂。
我说,妈,这只没有疤痕。
母亲开始吃我的手臂,我在她乳房里安睡。
我梦见我在山谷。
风吹过了山谷,山谷没有动。
只是我的心。
水流过石缝,石没有动。
只是我的心。
蝴蝶停靠我的肩膀。
只是我的心。
我忘记了她是蝴蝶。
她也忘记了我是人。
不能再有多一点的感情和幻想。
否则都配不上。
那山谷的风。
那石缝的水。
那不经的停靠。
哥哥回来的时候,母亲老了。
那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回来看她了。
他给母亲洗澡,给她换衣。
推着轮椅,在阳光下。
公园里没有鸟。
母亲说,公园里没有鸟。
哥哥说。
妈,我的手长出了手指。
妈,我是一个正常人了。
妈,我很健康,没有疾病。
妈,我不会爱任何女人。
妈,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
我想回家,妈。
再也回不去的家。
我甚至不想看见你,在子宫里就好。
公园里没有鸟。
母亲说。
我爱着每一颗闪着的星星。
那是天空全部的意义。
白天孤单的恒星。
另一个世界的晚安。
文—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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