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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段长28岁,湖南湘西人,2015年大学毕业先去了南昌,之后辗转来到深圳,换了3份工作,月工资涨了5000。毕业前感情世界一片空白,毕业后换了3个女朋友,目前单身。学的是哲学。每天需要坐1个小时的地铁上下班,买房?不敢想象。
1我应该考一个更好的大学
段总(本来叫做长总,无奈长是多音字,就换做段总)就读的是湖南的一所二本院校,具体名字他没有透露,当时高考没有发挥好,家里又不同意他复读(实际上,那次高考是他复读一次的结果)。由于调剂原因,段总被迫选择了哲学,听着老师讲着哲学的各种流派,从苏格拉底、柏拉图到黑格尔、尼采,从先秦诸子到王阳明。段总大一的时候想着大学还是可以转专业,那个时候金融和市场营销比较吃香,可是经过了大一的熏陶之后,段总已经被哲学这专业深深地吸引,那深邃的思想转变了段总的思想,很多时候他甚至沉浸在佛学上难以自拔。到了大四,随波逐流地选择了考研,无奈英语成绩不好,没能考上,加上段总本身读书较晚,家庭原因和年龄在那也就没有二战。后来在几次工作的经历之后,段总总是觉得自己高三的时候应该再次复读一次,高考是人生的第一块跳板,他跳板不高,输在了起点。
中国的大学毕业生每年都在增多,从段总毕业时候的749万左右到如今快接近800万,尽管国家有“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号召,但很多人依然选择了就业,压力山大。段总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一家江西的银行校园宣讲来到了段总的学校,段总学习成绩中等,但是口才还算可以,加上自己校曾担任过院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几轮笔试面试下来,段总顺利的拿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个offer,段总负责的是客户经理,实际上就是找别人办理信用卡,那个时候,支付宝的花呗力度还不够大,对于很多新出来工作的人来说,一张信用卡也是一种新型的生活方式,刚开始办理得都很顺利,行里面甚至有意提拔他为主任。
正当大家恭喜段总升职的时候,段总选择辞职南下深圳。按照段总的说法,他觉得太累了,是身心俱疲的那种累——每天不管风吹日晒坚持拜访客户,至少步行两万步,身体感到劳累;更重要的是他觉得工作缺乏尊严和前景,到后面大家只要接听到办理信用卡的电话都是直接挂断,有些客户还会在电话上骂骂咧咧,段总有一次打电话给一个喜欢的女孩,被女孩直接挂断,后面才知道是他已经被200个人标记为中介推销,那次经历让段总的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
在那家银行干了一年之后,段总之前在学校的那种英豪之气也已经荡然无存,生活的磨砺让他失去了原有的棱角。每个人都试图在寻找着与这个世界和解的方式,从一开始的大学愤青到毕业后的低调做人;从一开始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低眉顺眼,生活教会人成长,成长却注定不是一帆风顺。
2谈不上喜欢,但也很难离开
我与段总在深圳相识。深圳年轻、有活力。年轻是深圳本身就是改革开放后的创新型城市,二是尽管这里的日常住人口超过2000万,但是平均年龄只有32.1岁;活力则是新鲜的科技令人眼花缭乱——人工智能、量子通讯、无人飞机、未来通讯等诸多前沿技术充斥着大街小巷,金融、保险、证券——资本的气息暗流涌动,快节奏的都市生活方式恰如动感的音乐,满大街的高学历人才也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新鲜的血液,在深圳这个地方,不说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满街都是,甚至不乏天桥底下贴膜的,支个摊位卖烧饼的,当然,那些绝大多数是兼职。和大多数人一样,段总怀揣着赚钱的原始渴望在这个城市的底层打拼。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正在天桥底下贴膜,专注的眼神和流畅的动作让他显得像个行家,生意却还不错。在这座充满机会的城市,段总说有太多人跟他一样——白天是西装革履出入高级写字楼,晚上下班后继续挣点零花钱补贴房租,因为缺乏其他的技能,而这种工作赚钱也来得快些。
如今,段总已经28周岁了,岁月蹉跎,按照乡下的古老算法,已经是29虚岁,离30岁还剩下一年不到。在这个快节奏的都市城堡,段总住在深圳布吉的那座老房子里,跟同事一起合租的没有电梯的五楼五人间,自己房间虽然只能够容纳下一张床,每个月却也需要支付1500元的房租费用,还不包括均摊的水电及垃圾管理费。段总早出晚归,不敢奢求在这里落地生根,只是不想辜负了自己稍纵即逝的青春。说起对这座城市的感情,段总表示谈不上喜欢,但是也很难离开,有的时候甚至有种自己也是深圳人的恍惚感,就像深圳的宣传标语说的那样——来了就是深圳人,毕竟,在自己的身边,类似段总这种情况的外来人口占据了绝大多数。
段总的正经工作是编辑,负责某个金融公司的内部刊物和公众号的运营。在这个快节奏的大都市,所有人都在行色匆匆,都想利用自己年轻的精力搜刮城市的每一滴金钱。编辑部开始工资不高,扣除五险一金税后5000,刨去自己的房租水电和日常开销,每个月能够省下来1500元左右,基本没有年终奖,听老一辈人说公司效益好的时候会有年终双薪。在生活的压力之下,这也就有了前面段总大桥底下贴膜的那一幕。段总依旧热爱生活,热爱这大城市的人流和机会,那些形形色色相近的人物,给了他希望和前进的动力。
他不敢看房价的趋势,十九大之后中央“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定调曾让他心怀希望,可是最近的500万定金事件和依旧高涨的房价让他彻底对买房失去了信心。他不想看班级微信群里的消息,总有些人生活得光鲜亮丽,忍不住在群里大肆炫耀,有的已经事业有成,有的也已经成家生子;大学的时候拼的是学习成绩,毕业后拼的是综合资源。段总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他明白依旧有千千万万人和自己一样,挣扎着前行却依旧笑对生活。段总的朋友圈也从仅显示三天到最终的完全关闭,微信好友1200多个,可自己的微信除了工作其余大多数时候依然沉寂,大城市诱惑太大,落差太大,想到自己的年龄,段总的焦虑和压力又会增加几分。
3三个女人一台戏,最想念第二个
大学期间,段总一直有自己的女神,在一次次的表白失败之后,再无他念。回到现实生活中,到如今,支撑他苟且生活的,那盛开的朵朵桃花曾让他感受到城市的些许温暖。毕业后,段总先后谈过三个。
段总91年生人,三个女朋友中三个比他大,曾经有个让他第一次在恋爱中哭泣,有一个终于让他失去了童子之身,有一个差点成就了他的婚姻。而另段总念念不忘的,是第二个,那个让他失去第一次的女生,尽管是与自己谈得时间最短的一段,但也让段总留下了一段“刘四郎”的佳话。
他曾经想过跟第一个女孩子结婚。那还是在南昌,那个时候,在南昌红谷滩新区还能找到一万五的房子。段总第一次谈,天真洒脱,总想着有个人能够跟自己从一而终,女孩也答应,作为段总的学姐,又是湘西老乡,自然多了几分亲近,两个人在毕业后成为了彼此的慰藉,相互支持,相互鼓励,无奈女孩一心想着要考上吉首的公务员,在一次国考之后回到吉首国税局不了了之,段总无能,这段感情也就烟消云散。
第二个女孩让段总至今念念不忘,她成就了他,成就了他二十六年的梦想,她那像一片宽大的荷叶,托起了段总这只迷茫的青蛙。那时候,段总已经来到了深圳,女孩是他的同事介绍的,段总用自己的一套佛学系统俘获了他的芳心,说是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可惜这一段感情只存在短短两个月。女孩在东莞长安镇,段总在深圳龙华,女孩来找过段总一次,段总找过女孩两次,可是那时候段总正好是刚进公司,工作上加班较多缺乏沟通,加上异地,再之后便没有之后了。
第三个女孩是家里介绍的,段总已经二十八了,按照农村旧的算法,段总已经29岁,离30岁只差一岁了。父母年老,着急给段总安排婚事,加上段总现在的工作单位在那个小地方说起来也很体面,家里支持在县城买了套房,准备张罗着就结婚。女孩家底殷实,父母一直都是牙医,小诊所有三个,家里在县城有三套房,有个哥哥已经结婚了,工作也还不错。无奈段总和那女孩拉锯战了将近半年,段总感觉自己还是不喜欢那个女生,平时不主动找人聊天,而在一次次的心里挣扎之后,他终于向家里坦白,自己对女生无感,女生,自然也没有找过段总。这一段,算是不了了之。
之后每每提到,段总心心念念的依旧是第二个姑娘。段总如今单身,除非家里相亲合适,拿他自己的话说,如果只是自己恋爱,断无结婚可能,深圳这高企的房价让他永远是漂浮的浮萍,自身已经是无处安放渐行渐远的青春和日益消沉的容颜,又如何再撑起一个家?只是偶尔随着自己年龄的日渐增加和家里的一次次催婚,段总工作之余会想到自己的婚姻,那种无形的压力与日俱增,还有那无处安放的第三只脚,就像一只荷叶上的青蛙,放眼望去,找不到下一片落脚的荷叶。
4只为了寻求更多的可能
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段总选择在深圳,跟南昌不一样的是,这边的治安、机会、人都和谐友善。拿段总的话来说,南昌这个地方,是所有省会城市中最差的一个,这是一个出租车司机钓鱼网约车司机然后将司机暴打的城市,是那种本地人坑本地人的城市,是那种本地人都恨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本地人的城市,是那种发起火来连自己人都骂的城市。段总回忆起自己在南昌的那段经历,从南昌西站打出租车到象湖新城,那个司机硬生生把他拉到了老福山饶了一个大圈多了一个小时多了几十块钱才到达目的地,都说一个地方的交通文明程度是一个城市文明程度的缩影,南昌这个城市的品性,由此可见一斑。
深圳有更多的可能,段总在深圳做的是编辑工作。而平时的交往,段总感觉在深圳这个地方,有人一种男少女多的错觉,事实上深圳的男女比例大约为5.5:4.5,整体上比较平均,段总对自己的新的恋情怀有信心,尤其是在编辑部。段总说自己喜欢上了另外一个女生,可是又不敢轻易动心,不敢轻易去追,因为在这个现实到贴近地面的社会,没有面包,谈什么爱情,他内心有种深层次的自卑,源于自己可怜的储蓄和平凡的家境。可是很多时候,段总心想,哪有什么爱情,还不是成年男女生理冲动下的自我释放和各取所需。这种念头与他的哲学相互矛盾,这点上,他比较痛苦。求不得,放不下。
深圳有更多的可能,当然,段总想的最多的还是赚钱。在谈第二个女朋友的时候,段总的生活开支陡然上升,这也间接的导致了段总在两次前往东莞之后便黯然结束了自己的恋情。古人说,“食色性也”,“食”毕竟还是在“色”的前面。而段总他们住的那座房子,因为梅雨天气特别潮湿,几个人商量之后想要搬离,因为交了押金,房东表示只能在自己的这栋楼进行调整,否则押金不退人还得走,跟房东商量之后他们搬到了7楼,房子格局整体相似,但租金之前说增加50每人,后面因为一位同事出差,回来一起签合同的时候变成了增加170每人,前后仅相隔了一个月,日新月异的城市啊,赤裸裸的金钱搜刮。在那之后,段总已经很久没有在外面吃过饭了,而大家也都在心照不宣的不聚餐,减少日常开支。
段总身边的同事,有在炒股的,有在做P2P的,但是如今,超级金融监管之后,很多金融诈骗被报道出来,段总失去了这些念头。段总的上班时间是8点半到下午6点,除去上下班的两个小时,晚上一点钟睡觉,下班后还有三个小时的富余时间,段总学会了贴膜。在华强北的天桥底下,便于采购,也有充分的人流,如果积极点加上运气好的话,段总一天晚上能贴出去80多张膜,净利润有300多块钱,当然,那种情况不常有。基本上来说的话,贴膜的收入每个月平均下来有3600多。
深圳催人进步。段总身边的同事,除了本职工作,还报了很多辅导班,有的是学习艺术,有的是学习英语。段总也是如此,在积攒了一段时间之后,他花两万报了个英语培训班,分期付款。他有些后悔,但是无所不在的竞争和焦虑让他作出了这些选择,他担心自己被淘汰,被工作淘汰,被同龄人淘汰,被同性淘汰,被社会淘汰。在这个车水马龙的城市,跟段总一般的年轻人,不在少数。不一样的青春,一样的迷茫,一样的焦虑——股票是割韭菜,房子是压根上不了车。贫富差距依旧在加大,马太效应日益明显。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
5生活看起来还有希望
段总眼神中有很多的疲惫,他说起谁谁谁回去准备结婚了,谁谁谁的公司准备上市分红了,谁谁谁已经快攒好首付了,谁谁谁又开启了新的恋情,谁谁谁又换了一辆新车,他看着身边人一个个默默地发愤,男人三十而立,成家、立业,那越来越近的脚步,总得占据一个。段总说他最近的心总是会发慌,心跳好像也不如之前有节奏。他时而眼神空洞地望向天空,眼神低垂了下来。
最后,他朝我笑着说:“大家都在拼搏,都在努力,我只是千千万万中平凡的一个,并不值得忧伤。”段总告诉我他的工资又涨了一些,生活看起来还有希望。
而段总,只是和千千万万人一样,蹒跚在社会的底层,负重前行;和千千万万二十八岁的男人一样,怀揣这焦虑与迷茫,以更加坚毅的姿态去面临三十立与不立的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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