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满苔藓的青石小巷,已经很久没有人从它那里经过了,但是,一个老人会每天去那街口望一望,步履瞒珊的,朝起朝落都会在那站一会。
老人会在那叹:“阿丰,我想吃你煮的面。”
那时,他还是一个落魄的少年,流离失所,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晚上,他昏倒在一条小巷子里。
一碗汤面他听见雨水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像儿时,母亲为他做的铃铛,慢慢的,响着。
第二日的阳光还是照样照向他的脸庞,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脸小小的,但是笑的很好看,就像天气从来没有阴雨。
他端来了一碗面,那碗细面浸在清汤里,葱花划过汤水,打着转儿。
“你醒了,我是阿丰,昨天你晕倒在我家后边了。”
“我叫樊朱。”他没有多说,端起面,只有面和嘴唇碰撞的声音。
阿丰给了樊朱一份工作,在他的汤面摊给自己打下手。
他换上阿丰的衣服,看起来和阿丰有几分相似,但是比阿丰高一些,强壮一些。
每天清晨,他们会在家里吃一碗汤面,去菜市场买一些青菜和几根排骨,如果卖肉的阿伯心情好,会多给他们一两肉。
阿丰会熬一大锅骨头汤做汤底,底汤细腻柔滑,白的透亮,煮出来的面,是劲道浓香。
樊朱总是赖着阿丰多在他碗里放一些面,因为阿丰做的面太吸引人。
一碗汤面阿丰想去北平看一看,据说他的家人都在那里,是他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信里,提到的。
他想努力挣够了钱,去北平看看,即使找不到他的家人,出去看看新奇的事物也很不错。
“北平,我是从北平来的。”樊朱指着北方那个方向,“我以前的家也在那里。”
他们开始留意起北平的消息,汤面摊经常有北平来的人落脚休息,但是北平动荡不安,谁也说不好是否可以前往北平。
阿丰坐在小院的秋千上,和樊朱一起望着北平的方向,虽然外面隐隐有炮火的声音,但看着樊朱安逸的表情,阿丰想,先搁置一段时间吧,至少现在有樊朱陪着。
傍晚,他们收摊,回到阿丰的小院,樊朱黏着阿丰教他做面,阿丰总是嫌弃的推开他:“做面是最难的活,看你文绉绉的,去当个教书先生还差不多。”
“可我也只念过几年私塾啊。”樊朱笑着,“那我教你识字,你教我做面。”
初夏的雨划过青石屋檐,连成雨幕,降落在小小的庭院里。
阿丰按耐不住,请求樊朱教他写信寄信,他根据母亲留下的地址,寄了信和母亲留下的信物。
来回几次之后,对方把信物寄了回来,说务必来北平,还给了阿丰一些钱物。
阿丰欣喜若狂,激动的抱着他说:“樊朱,我们可以去北平了。”
他们关掉了汤面摊,阿丰还是给他煮了一碗面,加了很多肉,阿丰说:“每次是想多加一些肉,才留恋我面的味道吧!”
樊朱笑而不语,端着面,大快朵颐。
阿丰给他又多夹了一些菜:“我们很快会有好日子了。”
阿丰和樊朱去裁缝铺做了两身衣服,两个人买了火车票,开心的收拾行李。
当一颗子弹穿过阿丰的胸膛时,阿丰愣住了,日军开始了大扫荡,阿丰拼尽力气回到了小院,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便没有了气息。
樊朱快要喘不过气,他紧紧的抱着阿丰,阿丰看到了子弹的方向,是冲着他的。
在阿丰的保护下,他躲过去,而阿丰,只能没有气息的躺在他怀里,他还没有过上好日子。
他说:“樊朱,替我过好日子吧,这样不会饿着你,我已经很知足了。”
他在小院里,埋葬了阿丰和他的好日子,踏上了去北平的火车,顺利找到阿丰的家人,替阿丰过着他想要的好日子。
后来呢,他参军了,解放的时候,他趴在阿丰的墓前哭了很久,给阿丰做一碗面,说:“你还没有尝过我做的吧,可我很想吃你做的。”
直到他老到走不动,只能在那青石小巷站一会,看着阿丰,又想起他和他的一碗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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