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春分的一天是村民黄家的儿子的大喜之日，黄家上下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人头攒动。新娘芳菲却在酝酿着一场“逃婚”。
芳菲是在父母的压迫下强制嫁给黄家儿子的。黄家儿子25岁，事业有成，比芳菲大两岁，轮廓鲜明，烫着一头短卷发，在外务工留给他很多城里的习惯，所以外表看起来干净整洁硬朗，算不上英俊，但一眼看过去让人很舒服的感觉。芳菲也不差，卫校毕业就分到了虎头镇卫生院当护士，因勤劳肯干，能力突出，工作三年就当上了护士长。两人如此好的条件在外人看来是天作之合，并且双方的父母也觉得两人十分的般配，所以双方家长认为婚礼要办的隆重。
芳菲是一个礼拜前和黄家儿子相亲认识的。当时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相约在县里的一个情侣经常约会的餐厅。黄家儿子是芳菲近段时间相亲的第二十三个对象，初见黄家儿子时，芳菲就被黄家儿子的一头卷发吸引，加上干净清爽的外表让有点洁癖的医护人员芳菲有了些许好感，但芳菲没有一丝心动。两人聊天的时候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芳菲的心里很平静，黄家儿子似乎有些紧张，可是两人话题没有一点新意，尴尬着就草草收场。回到家后，芳菲想想还是算了，就他了，刚好是第二十三个，自己也刚刚二十三岁，如果再不答应的话，接下来父母会继续逼她去相亲，最终强硬给她包办婚姻，自己无法选择，因为父母扬言如果这个月底没有嫁出去就让她在虎头镇卫生院辞职，为了自己所热爱的事业芳菲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黄家儿子还算不错的。
芳菲本来也不打算在结婚当天逃婚的，毕竟要顾及男方的面子，可是结婚的头一天晚上她接到了一条短信，那条短信让她等了三年，看到短信的内容，芳菲久久不能平静，让曾经揉碎的梦想突然看见了曙光，那天晚上她失眠到凌晨三点半，准备收拾好第二天要走的行李，一早起来就远走高飞。
迎娶的时辰提前了，还没有等芳菲反应过来，芳菲就被父母请来的媒婆叫醒了，然后木偶似的去拉去化新娘妆、穿新娘衣、佩戴新娘装饰、接亲、进祠堂拜祖宗、敬酒等等，整个一条程序走下来，芳菲就已经在黄家儿子的房间里面了。此时此刻，亮橙橙的落日余晖斜插过婚房的铝合金窗户射在了婚床上，黄家外面人声鼎沸，吆喝声四起，芳菲心里只能强颜欢笑。芳菲平复了下心情，脑子思考着，以前也来过清风村，村子只有一座木桥与外界连接，村子的后背靠山，要想在夜晚大家散场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清风村确实有些困难，木桥那里有两条村委会专门养来看村防贼的猎狗，夜晚有点动静或者有异乡人的不同味道它们都会发出恐怖的叫声足以让全村人听见，后背山上是悬崖，村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山后面到底有什么，因为那里经常闹鬼。依靠芳菲的体力和胆子，从后山走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她准备偷偷过桥。
半夜11时许，月上梢头，春分十五的月亮像路灯般明亮。黄家儿子醉酒如泥摊在婚房上打着呼噜，他没有精力行房事。芳菲自己也准备好了，如果黄家儿子强迫她，她就用从医院带来的吗啡把他麻醉。看来是用不上了，芳菲叹了口气。窗户皓月当空，大地一片银色，顾不上拿行李了，芳菲换了身轻盈的春装，蹑手蹑脚地出了黄家。
黄家离木桥有二里路，一路上很宁静，春分时候的蛙声刚好掩盖住了芳菲的脚步声，一切是那么的顺利。到了离小木桥还有30米的距离，芳菲就看见两条土黄色的猎狗半蹲式在桥头，黑暗中猎狗发黄的眼睛让芳菲有些心颤。芳菲拿出了在县里买来的狗粮，她估摸着，在通过木桥时把狗粮撒在桥头在两条狗吃完狗粮后她就早早过了桥跑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了。月亮很圆也很温柔，芳菲一步一步来到桥边，按照出行之前的方案，她把狗粮扔了过去，两条猎狗马上用鼻子闻了下然后贪婪地吃着。芳菲趁机走上了木桥，小跑地往对岸奔去，芳菲看了看皎洁的月亮，还有月亮下波光粼粼的水面，夜色真温柔啊。当芳菲走到桥三分之一的路段时，突然月亮闪过一丝乌云，河流瞬间湍急起来，抖动的木桥让芳菲如履薄冰，水位继续上涨，芳菲继续向前跑，跑到桥中央的时候，两条狗叫了起来，木桥被大水冲倒了，芳菲连同人一起被带进了河里面。芳菲不会游泳，但是她抱住了木桥的一根木头，水又深又急，芳菲抱着木头随着水流一直往下漂。该死的天南水库，早不放水晚不放水，硬是要在半夜的时候放水涨潮。芳菲自小在农村长大，她知道天南水库在耕种的时候隔段时间就会从水库放水给下面的村庄灌溉，并且为了安全放水也大多数是在半夜。天知道，芳菲就碰上了这样的好事，在水里漂了两分钟，芳菲已连续喝了五六口河水了，加上手臂又冷又僵硬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想象自己花样般的年纪就要葬身于河流实在不甘，同时又觉得为了某样让自己坚持的东西而死去又是如此的幸福。芳菲已筋疲力尽了，求生之火渐渐熄灭，她放开了木头，任凭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往河底沉去。在水底她看见了一条四条腿的大鱼向他飞快游来，她闭上了眼睛准备被大鱼吞噬。
当芳菲从喉咙里吐出最后的几口河水时，芳菲躺在石滩上睁开了眼睛，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喘着气，金黄的月亮又明亮起来了，哗哗的水声显得周围更加的寂静。芳菲看见了45岁成熟又有魅力的院长，那个在手术台上自信洒脱的院长，那个救活了无数个虎头镇村民的被虎头镇老百姓口耳相传的神医院长。两个人同时拂过湿漉的头发冲着对方笑了。院长说，我站在木桥的那头树下看到你朝我跑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幸福在向我招手，当我看见你被水流冲走时，我感觉幸福近在咫尺又将要流逝，我立马跳下了河，终于在急流又浑浊的水流中找到了你亲爱的，如今幸福没有随着水流而逝去，你依旧像我动手术时的那会那样站在我身旁，我爱你。
那晚，在石滩上，芳菲把她的初夜给了院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