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手

他立在车旁，看到了她。

顿了一下，看了她约有2秒钟的功夫，立马嘴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个箭步上来，想要帮她去提行李。并且，大方介绍，他就是张路，眼睛盯着她，始终大笑，坦诚自然，毫无矫揉造作之势。她含蓄地回应，她叫余枫。偷偷看了他一眼，便装作要去打开后备箱，再也不敢对视。从车前门到后备箱的距离，她像走了十万八千里，脑海中是他的一张大笑着的脸和大方洒脱的动作。她想到自己别别扭扭的姿态和紧张的神态，脸到脖子，一阵一阵烧得她发烫，她脸红了。

因为行为上的自卑吗？因为太久没接触异性了吗？因为他的笑吗？她手忙脚乱地找着后备箱的按钮，掩饰着那颗慌乱跳动的心。此时一切都要与她作对似的，却怎么也找不准、打不开那个平常用了太多次的按钮。他急急地过来，一拍脑门，是他忘了提前打开，赶紧拿出车钥匙，把行李放置好，并笑着连连地说着道歉。

礼貌，谦恭，大方，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她心里暗暗做了评价。

她直直地端正地一动不动地坐在副驾驶上，双手叠放在腿上，眼睛目不斜视地望着漆黑的前方，用面无表情极力克制着她心中的慌张。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放在挂挡杆上，也绷直地坐着，跟他平时的健谈、爱笑，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半路的沉默。这漆黑的夜。

他没看得上她吧？不然怎么不说一句话？她吐了口气，自己打着退堂鼓。那颗温热跳动的心就像沉入了黑夜，在这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寒冷的黑洞里，坠落，坠落。她委屈极了，但是此时她不能显露什么，就那么笔直地坐着，僵着，盼着快点到家，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为这一次一次失败的相亲经历。

她失望地出了神。

突然车子来了个急转弯，“啊！”她吓地惊叫了一声，身子向前打了个趔趄。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她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抓住。那只手，修长，却温暖，有力，牢牢地握住她。第一次和异性这样靠近过，紧张、慌张、无措瞬间由心口冲到了她的嗓子眼，她几乎喘不过气，下意识地想挣脱，却发现那只大手越抓越紧，将她的小手紧紧地攥在手心。

牵手

她惊慌失措地转头看向他。他紧闭着嘴微喘着粗气，脸红到了脖子根。

仍是笔直稍显僵硬的坐姿，忙着向她解释刚刚前面的车开了大灯，晃了他一下，希望她没吓着。没看她一眼，手还是牢牢地抓着，生怕她跑了似的。

她看到他脖子上因紧张暴起的青筋和红得像火龙果似的耳朵，抓着她的手，像个小男孩一样在她面前，不敢直视，手足无措，她的心突然柔软，放松了下来。她那颗刚刚还在寒冷的黑洞里孤独下坠的心，此时像是遇到了强有力的生命稻草，一点一点浮了上来。

她不再挣扎，任由他十指交扣。两只汗淋淋的手，就这么紧紧地扣着，穿过高速上黑漆漆的夜。此时无论去哪儿，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