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菜

我家的院子留了半亩地种菜，刚住过来的时候妻子就对它倾注了极大的热情。

虽然都是出身在农村，看着长辈们在菜园子里忙碌，翻地、播种、浇水、施肥、除草、驱虫、赶鸟……可一旦把地交到手上，独自开始种菜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与北方不同，南方雨水多，地都是整成一垄一垄，地与地之间留出三四十公分的排水沟，以防积水把菜的根泡烂。

看着这块荒地，杂草丛生，建筑垃圾和大小石块四处堆积。着手的第一步就是砍倒杂草，清理垃圾和大块的石头。过几天等草干了就点一把火，留下的草木灰算是这块地的第一波肥料。

雨过天晴，泥土浸湿之后是翻土的最佳时机。没有耕种的地是又干又硬的，雨水可以让它们松软一点。拿一把锄头就开始弯腰垦荒。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活，每一锄头都会砸在石子上冒出火星，蹲下来将石子捡在桶里。一垄地约莫一米宽，三米多长。花了半个多小时，捡出三四桶小石子。

浇水、施农家肥，种下的第一棵菜苗是辣椒。接下就是妻子每天早晚一次的浇水，打开化粪池浇肥。第一茬的辣椒收成不好，摘下来爆了一个虎皮青椒。吃起来美滋滋，边吃还边洋溢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幸福感。

可算一下经济帐，那一碗辣椒付出的人力真是太昂贵，十分的不划算。然而食材的绿色健康和精神价值是不能这么算的。

我妈说这块地实在是太贫瘠，地要越种越肥。每次她来我这里，一有空就在地里忙碌。算下来，我只开荒了三垄地，其他的都是她开的。如今十一二垄地全部种上了菜。妻子就早晚浇菜施肥，清理杂草，乐此不疲。

我妈特意让我爸特意从乡下拖了一车发酵的牛粪来改良土质，提升肥沃程度。隔年种的菜收成开始好起来。

我们也许追求的只是田园牧歌的趣味，尽管种了菜，品类也多，然而隔山差五的还是要去菜市场买菜。可小时就不一样了，几乎所有的食物都来自父母和爷爷奶奶勤劳的双手。

他们每年要种三茬水稻，除了自己吃，家禽家畜吃，还要交公粮，卖粮食是最主要的收入。小时候我们一日三餐都吃米饭。

饭桌上的菜都来自菜园子的辛勤劳作。每个季节该种什么菜，每个菜哪个阶段该浇水，该施肥，该防虫，该顶枝都了然于胸。

自家里种的菜不比菜市场，可以凭自己喜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多几个花样就多几个花样。小时候我们吃什么取决于菜园有什么。

记得有一年暑假，家里吃了一个多月的黄瓜，炒着吃，凉拌吃，切片吃，切丝吃，感觉都要吃吐了。妈妈说没办法，年景不好，其它的菜都干死了，我们家有黄瓜吃就不错了。

为了抵御这种青黄不接的时节和预防灾年，她们学会了很多储存方法。晒干和腌制是最常见的办法，比如辣椒、笋干、豆角干，咸菜干，腌榨菜，腌萝卜，萝卜干，泡菜，梅干菜等等等等做法。

我们自己种菜之后才真切的感受到以前人们的不易和智慧。去年我家种的三垄辣椒，长势喜人，实在吃不过来。妻子把剩下的全部晒干，可因为在晒的时候天气不好，淋了几次雨，最后大部分起了霉点，所剩无多。

我们还自己晒了萝卜干，豆角干，咸菜干，最后成功的不过十之一二。真要感谢如今市场的发达，不然我家可能要到无菜下饭的境地。

过去三年我深刻意识到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意义深远。农民可不是一个职业那么简单，他们掌握着很多我们想象不到的技能，只要有土地，就可以偏居一隅，独自生活。土地可以接纳他们留下来的每一滴汗水，每一滴汗水在土地里都有反馈。

食物上，主食和菜品不要多说，自己种植。在这两大基础上，养殖禽畜解决吃肉问题。油菜，大豆，花生可以榨油。

穿的衣服，他们种蓖麻织布，种棉花，养蚕种桑。

住的房子，因地制宜，烧砖伐木。

出行的牛车、马车、船只。都是自己打造。

只是过去几十年全球化浪潮的需要破坏了原有的小农经济生态。以前说到小农经济就是落后、生产力低下的代名词。

随着乡村振兴的提出，可以预见到，未来有中国特色乡村建设的崛起。中国的未来不是极端的城市化，而是乡村振兴。

小农经济的抗风险能力以及健康可持续发展性让我看到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