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那个时代早就不存在了。消逝在时光某个静谧的角落,等待不期年的某时某人,怀着好奇,敲开一只只棺椁,一具具长眠的青春重见天日。”
一直觉得民国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年代。应是中国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它的传奇性值得被大写加粗地关注,值得被从头到脚地打望,把它在历史里单独成章,就是怕辱没了它的风韵。不谈时局如何如何动荡,只谈民国的文学是如何如何的儒雅而绮丽。张爱玲、杨绛、钱钟书、林徽因、徐志摩、萧红等一众文人墨客,构成了民国文学的绮丽,抑或者是儒雅。
比起民国的文学,我更喜欢民国的人,说话文绉绉的,办事也文绉绉的,可在面对爱情,却总嫌自己词不达意,恨自己眼神不够火热。从前看过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只记得他写张爱玲——“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看她的文字,只觉得她什么都晓得,其实她经历的世事很少,但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与她来交涉,好像花来衫里,影落池上”。我喜欢张爱玲,不因她华丽的笔调,也不因她在那个时代里特立独行的独特气韵,我只是很喜欢,她的文字带给我的感觉,她用扁平纸张上的白纸黑字,凭空让我看见了一个丰富的民国,是封建的,是遗憾的,是繁华的,更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时代,华丽而又苍凉。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民国于我的遇见,就好像是“花来衫里,影落池上”。多买了两本张爱玲的书,越看越喜欢,忍不住翻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文字是媒介,生生地把上个世纪香港、上海的繁华与落寞搬到了我面前。那些早已死去的画面、化为黑白的情感与经历瞬间变得格外鲜艳,纷纷复活一样,从光阴的缝隙里漫溢出来。那些几十年前故事里的人儿早已消亡的笑,淌完的泪珠,倒是让我这个几十年后的局外人又笑了一笑,心生欢喜;又淌了眼泪,心口又绞痛了一番。书页间汩汩流动的,是民国的血液与情感。
特别喜欢胡兰成笔下的张爱玲:“爱玲喜在房门外窥我坐在房中,她写道‘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房里有金沙金粉深埋的宁静,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我当时就想,能有这般情怀,信手便写下这样一段话的人,怕是早就把所有人都甩在了她的橹声后面,以标准的凡夫俗子的姿态张望并艳羡她。
我一直庆幸的是,在我这个年纪,读过张爱玲的书和她的人。
喜不自胜。
我记得我曾经认识的第一个张爱玲笔下的人物是葛薇龙。《沉香屑•第一炉香》不算长,却让葛薇龙的形象有血有肉,富有个性,却又轻易变得世俗。小说里的葛薇龙,是深渊里挣扎的一尾鱼,头尾疯了一样地摆动,奋力挣脱命运的桎梏,却抵不住命运的洪流。我们是蝼蚁,轻易无法撼动时代。多少具青春,在民国里长眠,又有多少只棺椁,经民国文人之手,多少年后又重新被敲开。爱玲写的是葛薇龙一个人,却平静且锋利地,写出了民国女性的奴性意识和女权的尚且卑微。那些故事里的香碎屑,在岁月的长河里洒落,成为生命里忽明忽暗的细灯,在扉黄的纸页上勾勒出一点扭曲的影。
民国。长衫遮了岁月,女子鬓角的卷发乱了经年。
我曾与民国有过一面之缘。
我见过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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