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心的烦恼是从春节后一个多月开始的。每个月让女人为之烦恼和不适的生理周期突然间消失了,她才意识到生命已经过了一大半。
去医院做了检查,仪器下面显示都还正常,医生说了两个药名,嘱咐悦心去附近的药店买回去按时服用。
两盒药用完了,什么变化都没有。淅淅沥沥下着中雨的傍晚,悦心靠着床头上,电热毯开着高档位的热量正在急剧上升。
悦心将冰凉的双脚不断在被窝里挪动着位置,脚在一处放的久了,便感觉不到电热毯的温度。想来电热毯的增温速度并没有大过脚的增温速度。
悦心拿了手机,戴了新买的耳机,她想在手机上唱歌。唱了两首,评分都很低,而录完之后回放时,悦心听到的是意料之中的“娃娃音”。
她皱着眉毛,心里有些烦乱,重新开始录歌。她端正坐在床上,放松肩膀并很自然让肩膀微微前倾,让胸腔保持一个扩容的状态,让声音从腹腔上升,在胸腔上部形成共鸣,再从咽喉部位吐出。
这是她个人关于唱歌技巧的领悟,平日在家唱歌时的自娱自乐而已。
尽管她使出了平日里自己总结的唱歌技巧,k歌软件的评分并没有上去多少,不过听起来倒是顺耳多了。
悦心突然很讨厌自己的声音,二十多年前刚上班时,领导吩咐给大家电话通知会议。悦心清楚记得那个冬日的傍晚,她打电话给Y,Y的妈妈接了电话。
她说,您是阿姨吗,我是Y的同事,麻烦您告诉他,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单位开会。她一口气说完这些,Y祖籍南京的妈妈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丫头,你多大啊。她当时搞不清Y的妈妈是什么意思,她说,阿姨,我刚上班不久。
第二天,Y对悦心说,我妈说你们单位怎么还有个十几岁小姑娘啊。悦心感到莫名其妙,Y说,你的声音确实像十几岁的小姑娘。
一晃都二十多年了,物是人非经历了多少,而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年轻的时候,悦心对自己的声音还有点自豪,没有漂亮的容貌,有一个悦耳的声音也不错。
可是,现在,这声音听起来就是很奇怪的感觉,很做作——尽管她是很自然的发声。她有时会觉着自己的声音有点诡异,尤其是最近。
她很讨厌自己,觉着自己一无是处,间或还有厌世的情绪如水底的浮游生物,时不时幽幽窜上来,搅起一些涟漪。
在唱歌的时间里,脚已经有了温度,现甚至已经出汗了。悦心关了电热毯,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现在,她摘了耳机,手机在一旁放着,她把头埋在交叉的胳膊里,脸有点发热。
生命的进程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行走了大半,回望来时路,却雾茫茫一片,梦一般的恍惚。悦心突然悲怆起来,这么多年来,想抓住想留住的却什么也没抓住什么也没留住。
一股热流顺着后颈涌上头顶,眼眶里溢满泪水,她索性将下巴放在胳膊上,半仰着脸,像个孩子一般呜咽起来,再扯过床头柜上的纸巾,在脸上胡乱擦抹。
窗外的雨点声突然就大了,悦心明显听到雨点打在楼下窗外雨棚的声音,嘣,嘣,哒,哒,还有吹着哨子的风声。悦心止住了呜咽,擦干眼泪,又大声擤了擤鼻涕,从床上下来。
她打开阳台的窗户,初春的湿冷气息迎面扑来,有泥土的腥味,有嫩草的清新,更多的是四处游离的春花的暗香。
不远处的街灯,在积着雨水的路面泛着孤寂的黄光。悦心的脑子里突然闪出“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这是谁写的呢?她看着雨点落入路灯下的水洼里,划出一个个圆圈荡漾开去。
这个风狂雨骤的夜晚,会有多少花朵被打落在地碾作尘泥?她抿了一下嘴唇,关掉窗户,回到卧室里。
一切都是过程。她在心里对自己说。然后,关灯。入睡。
网友评论
林志玲嗲嗲的嫩嫩的
多少人羨慕呢
這倒春寒總令人
開心不起來呢
是氣溫,是情緒⋯⋯
還是對人生的不如意
抑或都不是
好像又是~
善變的女人心啊
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