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

下班的点一到，霍晨就拿着提前收拾好的包冲到了电梯口，前台大声叫住她，“诶，没打卡！”

拍拍脑袋，她快速地冲回前台，食指重重地按在打卡机上，一次成功。重新回道电梯口，顺利地搭上了下班后的第一班电梯。

出了大厦才发现，地面湿湿的，不大不小的冬雨稀疏地落着。正是下班的点，打车才是最浪费时间的，霍晨义无反顾地在冲进了雨幕里，抢在最后8秒的绿灯过了斑马线，径直奔向地铁。

带着口罩跑步，对肺活量是一种考验。好不容易进了地铁，她额头上出了微微的汗，喉咙里发出喘息声，顾不上休息，就顺着人流过了安检进站。车厢里的季节却是春天，因为跑步而涌上来的热意还未消散又被这股暖气加倍烘托，霍晨觉者自己此刻好像上了蒸锅的螃蟹，渐渐在变红。

身体上有些微难受，情绪上仍在持续亢奋中，亢奋的缘由来自昨晚的群聊，高文辰宣布自己一个多月的出差终于结束，已经回来杭城，霍晨立刻在群里艾特全员，说明晚自己请客吃火锅，大家一起为高哥接接风。都是时不时就聚一聚的老朋友，大家很快就积极响应，敲定了聚餐的地点和饭店。

现在的霍晨，就是去往定好的火锅店。

想了想，霍晨在群里发布了自己即将到底聚餐地点的消息，一群小伙伴涌出来点赞，表扬霍晨舍小我，为大家的精神。作为主角的高文辰却好像失踪了，不发一言。霍晨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下了地铁，A出口就是今晚吃饭的商场，霍晨直接走了过去，看到入口处的鲜花店，要不要为高文辰买个花束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

霍晨在店门口站了两分钟，直到店里的老板娘都走出来问她有什么需求，霍晨才猛地清醒过来，想什么呢，搞得那么郑重一定会被怀疑！摇了摇头，她径直上了商场扶梯，直奔四楼。

因为来得早，顺利取到了一个很早的号，只需要再等两桌就能进去。放下心的霍晨，很快把口罩摘了，看了看妆容，又补了点唇色，这才收好化妆镜，专心地拿起手机。

依旧没有高文辰的消息。

小伙伴们陆陆续续地赶来，等位也很快结束，大家转移到了包厢，开始讨论着点菜。

“我点个黄喉哈，我爱吃这个，阿辰也爱吃，诶，他怎么还没来啊，霍晨，你催催他啊。”老徐一边点菜一边说到。

春莉也附和地说道，“对啊，霍晨你赶紧打电话问问，我看阿辰这么久都没发个消息。”

霍晨笑着应了，对着早已忍耐多时的拨号键按了下去。

“阿辰，你到哪了？咋回事呀，大家都来齐了，你这个主角，”霍晨说道一半就被耳朵里传来的女声震得不会说话了。

“哦哦，等等哈，阿辰正在停车，我们马上上来哦。”

“好。”霍晨把脑袋里无数个问题拼命地按下，手却开始不自觉的发抖。

春莉见霍晨收了电话问道，“他咋说？到哪里了。”

霍晨没有听到，此刻，她的大脑仍然处于混沌之中。直到坐在她右侧的张小雨发觉不对，推了推她，“霍晨，咋了？春莉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哦，春莉，你问我什么？”霍晨呆呆地回道。

没等春莉开口，老徐先说话了，“阿辰发消息了，说给咱们带了伴手礼，还要宣布一个惊喜，让大家做好准备。”

春莉和张小雨对视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霍晨，从打完电话后，她的脸色就肉眼可见地变了，从掩饰不住的开心与兴奋变成故作平静的慌张与难过。

等高文辰带着女朋友张菲菲进入包厢，在场的男人都开始起哄的时候，春莉特意换了个座位，把本来留给高文辰的座位占了，坐到了霍晨的左侧，和张小雨一左一右地挨着霍晨。

趁着服务员还没有搬来椅子，大家都站了起来，让高文辰介绍介绍女朋友，春莉和张小雨站起时都顺手扶了扶霍晨，这才让霍晨回了神，顺势跟着站了起来。

“如大家所见，这是我的女朋友，张菲菲，干空乘的，指不定哪天就跟你们来一个空中碰面。”高文辰带着笑意说道。

张菲菲的态度也十分大方，“大家好，需要免税店代购，尽管找我。”

大家都笑了，纷纷表示欢迎，高文辰打了个暂停手势，“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登场了。”

高文辰介绍朋友的时候十分风趣，会把朋友最凸出的优势一并夸一夸，偶尔也开几个小玩笑，一时间把包厢里的氛围烘托得极好。

“这是张小雨，不得了，未来的大画家，我们这帮人都珍藏了好几幅她的画作，就等着升值。”高文辰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很到介绍就到了末尾。

“你好，别听他瞎说，我就是一微不足道的小画手，很高兴见到你。”张小雨说道。

张菲菲笑着点了点头，高文辰就继续了，“小雨旁边的这位，霍晨，清晨的晨，”

停顿了好一会，高文辰才继续道，“完蛋，我忘记霍晨干啥工作了，不要紧，她有个特点，就是身高跟你一样，平时咱们都把她当兄弟。”

霍晨的大拇指死死掐进了肉里，才控制着自己扬起笑容，“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张菲菲笑着回道，“我也是。”

轮到最后的春莉，高文辰没有卡壳，“最后1位，春莉，作家，编辑，我们这帮朋友里的明星。”

春莉也笑着表示欢迎，大家这才重新落座。

刚刚坐下，高文辰又指了指角落里一堆一模一样的袋子，“这次出差带的伴手礼，我跟菲菲一起选的，保证你们会喜欢，等会走的时候，你们一人一份记得带哈。”

“我能提前知道是什么吗？”老徐说道。

“不能，大家回家再拆。”高文辰笑着说。

一帮人一边说着“搞得神神秘秘”一边道谢，高文辰又笑着说道，“按照老规矩，这顿得是我请，给你们一个宰我的机会，赶紧点酒加菜吧。”

在欢呼声中，霍晨盯着高文辰看了几眼，高文辰避开了眼神，却把桌子上的筷子碰掉了。

霍晨突然低下头笑了起来。

春莉和张小雨都看向了霍晨，好一会后，霍晨才停下了笑，发觉好友有些担忧的神色，她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

调整了状态，霍晨也加入了聊天，不同于平时总会犀利地的说些自己的观点，今天的她格外温和，不是附和就是称赞朋友有想法。

春莉让她别说了，多吃点菜，她也不肯停。

就这样，等聚餐结束，频繁关注参与每个人话题的她，面前的餐具干干净净，只在白瓷碗里放着一块鸡肉。

因为第二天是工作日，大家默契地没有续第二场，互相告别之后就拎着伴手礼散了。

张小雨和春莉各自搂着霍晨的一只手臂，把她带了出来。春莉有些迟疑地问道，“霍晨，要不上我家喝点酒？”

“不用了，吃完饭好累的，我想回家了。”霍晨拒绝了朋友的好意，又说了再见，自己走进了地铁里。

地铁上人来人往，大多数人都拿着手机刷视频看小说，剩下的往往是亲密地靠在一起的小情侣，说着说不完的话。像霍晨这样孤零零的一人又不看手机的，还有几个眼神浑浊的老大爷。

直到所有的人全部都下了车，霍晨才意识到自己坐到了终点站，她茫然地下了车厢，用了好一会的时间才理清楚思绪，走到了反方向的车厢。

这次总算在正确的站下了车，出了站，站口有人抱着一大把的雨伞在兜售，雨还是没停，依旧不大也不小。霍晨走在回家的路上，各种光源闪烁交汇，时常刺到双眼，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冬天的雨居然是咸的，霍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