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正文前的话:
再过不久,我和刘爸爸就要回归工作了。对于消失这24天,说来话长。有个别人已经听到了消息,在我们的要求下没有扩散传播,更多人还不知道这些天发生过什么。
我不想搪塞这段时间的消失,不想面对无心问候时不知所措,不想知情的亲人朋友擅自揣摩担心,更不愿意在很长的时间里,面对不同的人,重复这些天的经历和心历路程……索性写下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看完,合上,不需要哀伤,不必要关怀,不要再多问。让我们安静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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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从女医生的眼睛里读懂了同情,动容,躲闪,我读懂了我最宠爱的儿子怕是要流失在今天了……
多可笑啊……早上他还和我说再见,才分开几个小时……做好心理准备……
我还没爱够,没宠够……他还想我们带他去日本看奥特曼……他前几天刚买了日记本写下第一篇日记……我们昨晚一起探望了住院的奶奶,然后一边吃火锅一边看《疯狂的外星人》,他说,他和爸爸已经看过《流浪地球》,想和妈妈再看一遍……他昨晚又画了一支狙击枪,在睡前和我们开心的分享……
我感受着他的生命在抽离,我的心很痛,很慌。我不想他飘走,我想抓住,我想拉住他……
刘爸爸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知道我会做什么过激反应,甚至不知道下一刻我能不能站稳。他就握着我的手,不断施压,不断松压,我知道,他比我更慌,他害怕小王子回不来,他也害怕我有闪失。
我原地打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事什么人在牵引着我,非常重要。然后我忽然想到佛家朋友杨大哥,我觉得他可能有办法帮我,我立马给他打电话。
在电话里,我强迫自己抑制住哭腔,简短描述了我现在遭遇的状况和想要救儿子的意念,询问对方有没有急救的办法。事发突然,对方震惊了大概一两分钟时间,开始给我讲曾经看到过关于溺水的急救银针穴位。我心急如焚,详细问了细节,却发现自己这么冒然进去尝试并不合适。里面那么多专业的抢救设备和医生在,万一耽误了最佳抢救时机还质疑了医生们的医术……
杨大哥安抚好我,叫我别慌,他马上想办法,一会儿联系我。挂完电话,我找椅子坐下,拿出不离身的紫檀串珠揣在手里,闭眼,一边盘108颗佛珠,一边默念经文,而刘爸爸,时刻盯着抢救室门口,紧紧拥着我的肩膀,寸步不离。
在经文中,我慢慢平复心情,尽人事听天命。
杨大哥给我发微信,他说,他马上打坐,心里用至诚之心请观音菩萨救度,让儿子从今以后成为佛弟子。问我小王子的全名。几岁。看到文字那一刻,我不慌了。我发送完“刘俊贤 8岁”后,默默闭上眼睛,同样用至诚的心,和不太规范的语言,恳请菩萨的救度。我知道,那里将会是小王子的归宿,那里有他的缘。
这个缘,从一出生的时候,我就亲自给他算过,生辰八字上说,他与佛有缘,还说,他克我。我从来不计较他克不克我,我也想过,他与佛有缘,可能和我的信仰有关。如果我们留不住他,那么我们一起帮助他去往更利于他的地方。倘若他回不来,我们至少知晓他的归处。于是,回来与否,我瞬间释然了。
在诵经中我和刘爸爸默默等待,我安静地盘着佛珠,双目微闭。喧哗的医院急诊大厅人来人往,我内心清静,我试着和菩萨对话、试着召唤儿子。告诉儿子要无惧无畏,我尊重他的选择,他倘若愿意回来,就继续做我们的儿子,我会抽出更多时间陪伴他,和他爸爸共同实现他大大小小的愿望;倘若他不愿意回来,就去找菩萨,我们会帮助他找到菩萨,跟着菩萨好好修行,以后我们在佛国团聚。
终于等到医生传唤。医生们把我和刘爸爸叫到抢救室,当着儿子的面宣读了死亡通知书,让我确认签字,让刘爸爸缴纳抢救费用。刘爸爸不舍地看了看儿子,红着双眼去缴费。我签过字,默默站在儿子左手边。医生们仍然忙碌着,抢救室有几个床位,又有一个急诊病人进来,大概是突然发病,全身抽搐,医生们正转移到隔壁床位抢救。
我轻轻掀开盖在儿子头上的一次性医疗蓝无纺布,静静打量他最后的样子,我知道,留给我和儿子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因为落水,他头发湿湿的,长长的头发散落在枕头上,散发出乌黑油亮的光泽。我机智的儿子,每次随爸爸去理发,他会提醒理发师叔叔,就按现有的发型剪短一点就行,因为他知道,我最喜欢他的小锅盖头,容不得任何人祸祸。他眼睛微闭,露出的小部分眼珠黑白分明,医生给我当面强光照射,确认儿子瞳孔放大无焦距,而我只关注到他眼睛清亮,睫毛长长,我的日本偶像小王子,就像睡着了一样,俊俏可爱。他嘴唇微张,一颗大门牙和其他小牙齿很不协调,另一颗门牙,正倔强地冒出一点点头。他上半身赤裸,身上贴了很多个抢救用的仪器连接管,因为抢救设备没有停止使用,胸口还在有规律的起伏,我一度恍惚觉得他在自主呼吸,他只是在睡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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