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姐本姓蔡,纺线无人提去卖,手挎棉线筐,自己上街卖来哟!
头戴一艿翠梅花,肩膀背个小娃娃,手提棉线筐,美装走娘家来哟!
一步二步往前走,三步四步往前走,一程走到大街上,掌柜还没开门来哟!
…………
王大胆,人如其名。胆大,心细。
王大胆爱说唱,有他在的地方,没有一个不笑的。
最近,小苏却给王大胆出了个难题。王大胆说了一个段子,一群人傻呵呵的笑,王大胆也笑,笑着笑着却独独瞥见角落里,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
王大胆的傻笑糊在脸上了。
小苏。
屋外有人喊,那女人就走了。
那女人一走,一屋人就傻楞愣站在那里。过了好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刚刚,谁呀?
不晓得。王大胆撇着发干的嘴说。
他好歹也是当地有名有姓的人物,外号“百事通”,方圆几十里家家户户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晓得。这回连吃了两个瘪,他心里过意不去。
王大胆年近三十,上无老,下无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赤条条的光棍汉子。这年月,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不至于打光棍。王大胆硬是被自己给耽误了,曾经王二嫂子问王大胆要不要讨老婆,王大胆嘬着一张油嘴,往天边看看,你说,太阳明儿是打西边出来还是东边?
王二嫂子自讨了个没趣,甩甩袖子,走了。
这之后上门给王大胆提亲的又有好几个,都是被王大胆气跑了,来的时候还洋洋得意,走的时候窝一肚子火,临出门还呸一口,发誓再也不踏进他的门。
王大胆还是那样阴恻恻的笑,他爹娘死的早,他吃百家饭长大,家庭温暖什么的,他从没感受到,老婆孩子热炕头那种事,他想都懒得想。
王大胆没念过书,斗大字不识一个,不过他运气好。
往年三岔口有块空地,每逢喜庆,就有人在那搭台唱戏,附近几个村的人如蜂子般涌来,场地上人满为患。
王大胆听不懂戏子咿咿呀呀唱些什么,但他就喜欢在人群中乱蹿,戏散场了,人都散了,他还不走。王大胆是没有家的,他寄居亲戚家,那些人不会“耳提面命”喊他回家吃饭,他们巴不得他哪天死在外头。
王大胆就这样空着肚子看了一天戏,旁人笑他,王大胆,你脚长根了呀。
王大胆真想在那生根。他喜欢人群中的感觉,大家时不时哈哈大笑,气氛温暖、热闹。
周大胖看戏看渴了,他舍不得松拐子,一看王大胆就在旁边,打发他去买碗糖水。
一碗糖水三毛钱,周大胖给了五毛钱。剩下两毛钱落就进了王大胆兜里。
王大胆尝到了甜头,他在看戏的人群中乱蹿,帮人干些跑腿的买卖。为了防止漏掉,不识字的王大胆就拿烟盒纸、铅笔头,把大家要买的东西画下来,无论多小的需求,他都不厌其烦,一趟一趟的跑。
有人故意捉弄王大胆,一会儿叫他买烟,一会儿叫他买打火机。王大胆跑得满头大汗,众人哈哈大笑,说他是傻子。
没想到,傻子也有心。日子久了,王大胆磨练出技巧,他知道大家看戏最爱买的是哪几样。他预先批发一批货,在河边搭起了帐篷,这样太阳晒不着,雨打不着。王大胆则扎马扎坐在入口,只管收钱。
起先大家都笑,傻子也能开店。没想到王大胆搞的有模有样,他不吆喝,夏天就支一案板,青皮红壤的西瓜一字摆开,旁边竖个木炭写的牌子,两毛一块。冬天卖烤红薯,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烫手,三毛一个。看戏的人渴了饿了,懒得走路,就到王大胆的摊子上吃喝。
王大胆倒不是因为做生意发迹,而是赶上了国家的好政策。
政府搞规划,大路扩宽了,原先的平地划为乡镇文化中心,王大胆原先搭的草棚子要拆掉,政府补给了他一间房,还是新规划街道上的门面屋,还发了房产证。
王大胆有家了,再也不用在亲戚家蹭吃蹭喝了。
王大胆的摊子搬到四面墙的房子里,遮风、挡雨,再也不怕风吹了。
大家看王大胆的目光不一样了,有人给他支招,让他学某某,还有人光顾店里,问王大胆有某某吗。
王大胆办事不像别人,没有就是没有。王大胆总不说没有,而是说你明天来,明天就有了。
人们都说王大胆的店接地气,别家店没有的,王大胆有。王大胆的生意就是比别人好。
这时,王大胆才十七八,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
上门提亲的就没断过。人们说时代变了,姑娘们不愿嫁到山里头,都想嫁到大路边。王大胆人丑了点,但踏实肯干,又在街上有房,还不用伺候公公婆婆。王大胆不知怎么了就成了香饽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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