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隔离病房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久违的阳光。它就那样照耀在我的脸上,有一点刺眼,还有一点温暖。我大踏步的走着,用脚去丈量大地,感受一下大地的宽阔,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
48小时前,我正坐着开往医院的车,身上一点汗都没有,只有无力、疼痛和过高的体温——发热。说到这,还是得推卸一下责任,一定是公司的空调太凉了,而不是我的衣服穿少了,否则怎么会发热呢?
医院的大楼很是气派。尤其是在晚上,在各种灯光照下,有种威严感。我下了车,大楼外人来人往,几个跳广场舞的阿姨跟着节奏摆动身体,我根本顾不上他们直奔发热门诊。隔着玻璃门,就看到了几个穿着防化服的护士。他们看到了我,来了一个人,打开锁,开了一个小口子,我目测能侧着身子进去。
“怎么啦?”
“发热。”我回答,我心里想,我来看发热门诊,总不会是鱼刺卡进喉咙了吧。
我侧着身,进了那个隔离门,护士示意我先坐下。
“先测一下体温,有什么症状。”护士两眼盯着电脑屏幕,戴着胶皮手套的手,噼里啪啦敲击键盘。
“拉肚子,身上疼,发热。”我一边夹着温度计,一边再打量她。个子真矮,我心里想。
“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哪里疼。”
我如实回答,护士也在噼里啪啦。
“38.6奥,先缴个费,这个门进去,第二个房间,等下医生。”护士看过我的体温,说道。
挂完号,我去病房门口站着。为什么不坐着,因为我总感觉少接触比较好。2号病房里有一个老头子,佝偻着背,张着嘴。他对面那个医生举着个小电筒盯着喉咙看。
“你要先去做核酸、然后拍CT,等结果出来了,去口腔科做手术。”
我在门口站着,拿着报告单,等着。
“要隔离吗?”老头边上站着的,应该是儿子或者女婿一类的人。
“肯定要隔离啊,他发热,要隔离48小时,必须要隔离。”
“他哪也没去过啊,就是吃饭给鱼卡主了,然后晚上发热。”儿子明显急了。
“现在特殊情况,必须要隔离,这个没有办法,除非你不在我们医院看,来我们这里看,必须要隔离。”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是惊异,还真有被鱼刺卡喉咙来看发热门诊的,二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不会也要被隔离吧。当然,根据墨菲定律,那结果肯定是要的。
很快,那个老头走了以后,轮到我了。我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受凉、身体状况等。医生明确的知道,我就是受凉了,发热的。
“我一定要隔离吗?”我问医生。
“必须要隔离,要观察48小时,要有2次核算阴性的结果。”
“别的医院呢,也要隔离吗。”我还抱着一丝侥幸。
“现在这个情况,基本上都是的,但是你要不在我们医院看,那你整个疫情期间,我们这里你什么病都看不了,因为你已经登记过了。”
我听着这个话,有种威胁的语气在里面,虽然很不爽,但是也没有办法。我思考再三,还是决定,那就隔离治疗吧。
很快,护士给我拿了一套防化服,然后给我开各种化验的单据、各种报告项目。简单来说,就是抽6管血、2次完整的核算检测、一次全身CT以及缴很多钱。毕竟应对的是德尔塔病毒,严谨一些,也没啥毛病。
“我一直以为,我会以志愿者的身份,穿这套衣服,没想到是以病人的身份。”我对护士开玩笑说。
穿上以后,自我感觉还挺良好,调皮的喊护士帮我拍张照,毕竟,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说实话,真的很闷,还不透气,很难想象,那些志愿者穿一天这个玩意,身上得成啥样,在这里要给志愿者们致敬。
第一天的苦难,我以为会在抽完6管血以后结束,毕竟做核酸和拍CT,没有啥疼痛感。发热门诊的核算也是绝对完整的——捅鼻子+捅喉咙+CT,这个待遇以前是没有“享受”过的。
一切就绪,来到隔离大楼,整栋楼看上去阴森森的,说不出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发热门诊的护士领着我办了个交接,接下来就由隔离大楼的护士负责我了。我感觉我像个犯人,从看守所移交到了监狱。进门2次消毒,然后上电梯,上四楼,继续办理住院手续。边上凳子上等待的几个病人看上去就有气无力,好像稻草一样瘫在那,我坐在那生龙活虎反倒是成了异类。
在测了3次体温以后,我终于被领着来到了接下来要待48小时的地方——一个狭小的病房,门口放着一个凳子。
“每天的饭会放到这个凳子上,自己拿,屋里有水壶,没水了,把水壶放在凳子上,会有人来打。不可以出这个门,不可以出走廊,有事情按铃。”护士嘱咐我,此时此刻,我真的感觉我应该是个犯人,犯了发热罪。
我带着家人准备的一些东西,进了隔离病房。嗯,还不错,一张单人病床,一个方凳,两个床头柜,还有一台打不开的电视,真是太“完美”了。我简要的收拾一下东西,归置归置,发现了家人还给我准备了零食,幸福感油然而生,虽然说我发热,吃不了零食,但是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坐在床上,我仔细观察这个小房间,昏暗的灯光,杂乱的布置,墙壁上贴着5张打印出来的二维码,每张上面还写着名字.我完全想不出用来干啥的,但我总感觉应该不是好东西。
没过多久,护士推开门,进来,手里拿着几瓶药水。
“扫墙上的二维码,缴一下费。”护士一边忙着拆药水,一边跟我说。
“好的,麻烦了。”我掏出手机,扫描墙上的二维码,原来贴二维码是方便交钱的。
“再测一下体温,用呼叫告诉我。”护士给我打完针,推着车子出去了。
床头柜上有一个水银温度计,插在一个特制的罐子里,我要是猜的没错,那里面装满了酒精。我用另一只没扎针的手,拿起那个温度计,塞在腋下,安静地等待结果。现在的时间是12点20,困意一点点袭来,我看着那个500毫升的葡萄糖,一脸的无奈。不知道要吊到几点结束。好在,还有手机可以打发时间,手机那头的姑娘,怕我无聊,忍者困意陪我聊天。我也是在不忍心让她熬下去,赶紧就让她睡了。
第一天吊水,3点半结束的,我看着那空瓶子,心里恨得直痒痒,困意和疲惫早已弥漫全身,我要不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我非把那瓶水砸了不可。不过,可以睡觉了,拔完针,测过体温。我关了灯躺下来。我以为今天就这样过去了。
但,我错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发了一身的汗。不得已,要起来冲一下。然后,墙上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20床,测下体温。”
“好。”有气无力了,拿着床头的温度计,测了个37度6,然后报告上去。
接下来,5点测体温,5点半送早饭,6点测血压、心率,7点测体温,8点医生查床,一直在睡着与半醒着之间循环。
大概到了第二天早上10点多,彻底清醒了,起来刷牙洗脸,昨天挂水折腾了一晚上,又发了一身汗,今天确实舒服多了。把空空的水壶放在门外的凳子上,安静的等待吃午饭。
隔离餐也放在门口的凳子上,就是普通的盒饭,1荤2素再配2两饭,不好吃,但也能吃的下去。一边吃饭,一边望着窗外,嗯,和坐牢比就差没收手机了。
下午和晚上都很无聊,带了一些书,打发打发时间。
第二天晚上也很折磨,2小时一次测温,1点喊醒一次,3点喊醒一次,5点喊醒一次,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中。我不断的问护士,啥时候可以做第二次核算,做完两次核算没问题,我就可以出院了。当然,我得到的结果都一样——等医生通知。
在第三天的上午,终于,如愿以偿的做了第二次完整版的核算。这时候,我早就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不舒服了,烧也退了,胳膊腿也有劲了,再挂水我也有力气扔瓶子了,现在,只需要等待结果,然后出院就行了,我感觉,看到了曙光。
在一连串的测温、测血压以后。终于,检测报告出来了,双阴性。拿到报告那一刻,只有一种解脱感,我当然知道我是双阴性,我要是阳性,呵,那真是玩完了。
护士给我拿来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嘱咐我把所有个人用品都放进去,房间里要全方位消毒。我答应着,着手开始收拾东西,穿上外套,等待解放。
48小时,终于,结束了。
等回过神来,我已经走到了地铁站。回忆起这48小时,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第一次真正感觉到自由是多么的可贵。夕阳依然照在脸上,我默默的掏出口罩,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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