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一）

灵感来源于黄锦树作品

---

年末至今，乌云一直闷在天边，满天地充塞着邪恶的雨。

文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摆弄着湿漉漉的头发，黄色的灯光一路顺着他的后脑勺划过，避开了他的侧脸。这样，他的面孔就隐藏在一片浓黑的云雾中，让人琢磨不透。

“要淹没才肯罢休？”文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声音从暗处飘来。

“总该是要停的吧。”这句话伴随着一大口浓雾被我吐出。

烟头闪着光焰，像挂在暗夜里的月亮将我身前的黑暗照亮。奇怪，我努力想举起烟头看清他的脸，但是越靠近越像是掉进了黑洞之中，他的面孔愈发的深邃起来。

“爪哇也在下雨吗？”一颗水珠从的他发丝掉下，然后变得巨大起来，从里面迸射出一阵雷霆。

咖啡馆外，声声轰鸣，闪电交错在夜的身体上。

“爪哇，”我的眼神飘到了千里之外的南方，“你是在想水吗？”

连月的雨水将整个岛屿包围，像乌云困住太阳一样，雨水困住我们。

我被困在窄小的暗室，就像是胎儿待在母亲的子宫里，我在等待一次重生。

文，我为什么会想起他，想起一个模糊的面孔，没有一丝光亮可言。

如果他踏水行舟而来，那么也许他正死在出发的路上，他的尸体沉不到海底就会被鱼类吞噬。

鱼，令人作呕的东西，像秃鹫一样吞噬一切，一个可怕的梦魇。

文，是被吞噬的月亮吗？他那被鱼类吞噬过的面孔只剩下一片黑暗。

一阵心悸，我又在看见了文，看见他融化在雨中的身体。

死人总是有着不错记忆，永远出现在同一个人的梦里。

是谁在黑暗中盯着我，究竟是谁？

黑暗中有一只愤怒的野兽在瞪视着我。一双恼怒的眼睛闪着火光。

指尖传来一阵烧灼感大火就要烧尽，我将烟头丢进一口深井。

窗外的雨还在下，一切都在远离我。

我坐在荒野中。栗子树摇晃着世界，卷起无数的叶子劈啪作响。

叶子在飞舞的空中燃烧，在雨中燃成灰烬，而后重归于黑暗，融化成更深的暗。

这天地的雨向我涌来，在我的身上流淌冲刷，也许梦是冷的，我就是梦的大地。

一切都回归真实，而窗外的雨却没有停歇，世界依然在一只野兽的巨口中，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