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我的痛吗?
“你懂我的痛吗?”读齐邦媛先生的《巨流河》,就似听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缓慢而又深沉的讲述她的岁月风云,并不轻松,但颇为享受。正如书评中所说:“如此悲伤,如此愉悦,如此独特”。
齐邦媛生于辽宁铁岭,流经该地的辽河在清代名为巨流河,本书书名即来源于此。由于父亲齐世英跟随郭松龄兵谏张作霖失败,被迫流亡,六岁的齐邦媛也跟着母亲离开东北故乡。此后的十七年大部分是战争岁月,齐邦媛跟随父母从南京、北平,跟着撤退的路线一路往西南,在南开中学四川分校度过少女时期,后就读国立武汉大学,师从朱光潜、吴宓等名家。1947年,齐邦媛大学毕业到台湾,直至1993年,才再度踏上大陆的土地,重返故乡。
齐邦媛在《巨流河》的序言中解释她写此书的初衷,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欧洲犹太人写他们悲伤的故事,日本人侵略惹来两颗原子弹也写个不休,而中国人自20世纪开始即苦难交缠,却渐渐被湮没与遗忘。而在那场战争中长大成人的她,心灵上刻满弹痕,“六十年来,何曾为自己生身的故乡和为她奋斗的人写过一篇血泪记录?”
所以,立志将中国建设成现代化国家的父亲,牧草中哭泣的母亲,公而忘私的先生;那唱着《松花江上》的东北流亡子弟,初识文学滋味的南开少女,含泪朗诵雪莱和济慈的朱光潜;那盛开铁石芍药的故乡,那波涛滚滚的巨流河,那深邃无尽的哑口海,那暮色山风里、隘口边回头探望的少年张大飞……”都在她的笔下一一呈现。作者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埋藏着巨大悲伤的时代,同时也是所有中国人引以为荣的,真正存在过的,最有骨气的中国!
“我希望中国的读书人,无论你读什么,能早日养成自己的兴趣,一生内心有些倚靠,日久产生沉稳的判断力。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的人,这么复杂,环环相扣的历史,再也不要用激情决定国家及个人的命运;我还盼望年轻人能培养一个宽容、悲悯的胸怀。”
“人的理想,应有计划、有步骤去实现;先决定生活的重心,讲求效率,节省精力,甚至于无意义的交谈亦应当尽量减少。”
“有一天早上我穿了一件浅蓝短祖的制服,从家门口小坡走上田梗,走那种长满了草的窄田梗需要灵活的平衡,两旁的稻用在大雨后积满了水,在一低头之际,我看到了稻田水里一个女孩的倒影,那是穿了长衫的我啊!我正伸着双手保持平衡,满脸的快乐与专注。头上的天那么高,那么蓝,变化不已的白云飞驰过去。十六岁的我,第一次在天地之间,照了那么大的镜子。”
“翻一下许久未曾打开的留言,每次都会发现,曾经说要一辈子的那些人,在我的生命中只出现一阵子。”
“我祖父齐鹏大,共有四兄弟。少年时,他不愿在乡下守着家产做“庄稼人”,跑去读军校,出身保定老速成学堂。之后在张作霖的奉军里由营长作起,又从团长升为旅长,二十多年对张大帅忠心耿耿。我父亲是他的独子,留学德国回家,满脑子救国救民的新思想,竟参加郭松龄反张作霖的革命行动,从天津挥兵出山海关到兵败,只有一个月。
那时我祖父驻防河北保定,并不知情,奉军上下认为张大帅一定会杀我祖父,谁知他居然对部下说,“父一辈,子一辈,不要算那个帐,齐鹏大跟我这么多年,对我没有贰心。他儿子混蛋,留洋念书念胡涂了,但是不要杀他爸爸。”
“我这个现代女子,背负着离开家庭的罪恶感,在异国校园的一隅斗室,真不知如何在此红尘自适!起身在泪水中写了一信给父母亲,叙此悲情,第二天早上走下山坡将信投入邮筒,往回上了一半山坡就走不动了,坐在草地上俯首哭泣许久。”
“在我记忆中,在家乡的母亲,不是垂手站在桌边伺候祖父母吃饭,就是在牧草中哭着。十年间,我父亲曾在暑假回去过四五次,最多住两三个月。有一年,我母亲怀孕很想吃樱桃,那时樱桃只在每年七八月收成一次,在乡下就有挑担子的小贩,从镇上到各乡村兜售。有一天小贩来到村子口,我那二十一岁的父亲就跑到村口去买,没袋子装,就用长袍的大襟兜着樱桃回来。那一兜樱桃,从村口走到庄院,九年中支撑着她许多孤寂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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