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喘吁吁地拖着两个箱子看着前面,刚从动车上下车,中转的时候拎着两个行李箱爬了两层楼梯,此时已累得胳膊发抖,终于到了火车的车厢门前。
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而在旁边的空地上站了几个人,好像起了争执。
她偷偷地瞟了一眼,高度近视让她有点看不清几个人的样子,似乎是一家四口,父亲的背挺拔如松,母亲却驼的像六十岁的老人。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队伍,又瞟了一眼那一家人,再看看四周,并没有人上前劝说。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戴上了耳机,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争吵的声音很大,在嘈杂的站台上隐约听得到。
“我娶了你干什么?这点东西都背不动?”
“你看看这孩子都长什么样儿?”
“一个个黑不溜秋的还这么瘦,能干什么?”
“都是废物,狗屁不如。”
“真不知道养了你们干什么用!”
“我在外面打拼就够累了,你连家里这点事都做不好?”
“就这点行李还背不动,那我不得累死!”
父亲骂骂咧咧地从地上拎起行李,扛在背上,两个孩子低着头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母亲背着个麻袋走在最后面。
她回头看了一眼,摁开手机低头看了看时间,然后点开了音乐,摇头晃脑的走了。
这一趟火车要坐四十个小时,她拉着两个箱子慢慢悠悠地找到自己的床铺,是上铺。
她抬头一看,很狭窄,似乎都没办法坐直身子,而且伸长了胳膊都够不到床铺。
她皱了皱眉头,接着把行李往里面拉了一下,乘客慢慢地都上来了,不能在过道里站着。又看了看行李架,深深地叹了口气,自己肯定放不上去。
旁边一位年轻的姑娘说道,“你还是找个男的帮你扛一下吧。”
她瞟了她一眼,没吱声。
姑娘尴尬地戴上耳机,转头看向窗外。
她转头看了看,锁定了一位大叔,却只是时不时地瞟一眼,始终没有上前搭话,并还戴上了耳机。
直到火车开动,响起了哐哧哐哧得声音,身上的汗也流了不少,妆都快花掉,她才摘下耳机。
又看了一眼那位大叔,她咬咬嘴唇,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不大,“帮我放下行李。”
大叔似乎并没有听到,继续喝着茶,和对面的人聊着天,甚至都没有回头。
空气似乎在瞬间就凝固了,她仿佛都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她偷偷瞟了一眼四周,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格外的刺眼,而大家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她垂下眉眼,好像有点窃喜,又好像有点失望。
“亲爱的旅客们,火车即将到达XX站,请即将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
她猛然一惊,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竟然发呆了这么久,她慌张地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走到一位正在睡觉的先生旁边,轻轻地晃了晃,“您好,能帮我放下行李吗?”
他微微睁开了眼,瞥了她一眼,然后揉揉惺忪的双眼,坐了起来。
她感激地朝他笑了笑。
她在车上睡了两晚,列车终于要抵达终点。
下车时,她张望了好久,终于拦住了一位体格健壮的乘务员,请他帮忙搬行李。
乘务员抬头看了看她的行李,又看了她一眼,才放下手里的水杯,微皱着眉头伸出了手,最后连她的道谢都没听,大跨步走了。
她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漫无边际的黑夜,偶尔有闪过的路灯,发出暖黄色的光芒,照得窗上的雨水格外清晰。
终于要到了,于凌晨四点十六分,飘着雨的天气。
她压了压帽檐,戴好口罩,戴上耳机,裹紧外套,拖着两个行李箱下车了。
站台上人流来来往往,却安静得很。
出站后,她又看见了那一家四口。
父亲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撑着伞,两个孩子穿着明显不符合他们尺寸的外套,戴着帽子,淋着雨跟在身后,走在最后面的是背着麻袋的母亲,湿透了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弱的身体,甚至隐约看得清肋骨。
她愣了几秒,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母亲,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两个箱子,苦笑了一声,又压了压帽檐,抬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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