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秋天。因为秋收时最热闹,最忙碌,最高兴。
现在都机械化或者半机械化了,省事儿,但是感觉没以前那么有气氛了。
以前家里会种很多庄稼:花生、高粱、玉米、大豆、谷子、小豆,还种过芝麻。
花生可以用手拔,也可以用牲口拖着犁蹚地,人跟着捡就行了。
玉米是要在地里把棒子先掰下去,然后把秸秆割下拉走。
高粱则是直接用割的,捆成一束束堆车上运回家,再挨个把顶儿上的高粱穗子掐下来。
割庄稼也是有危险的。我那时还在上小学,有一次去割苞米,力度没掌握好,刷的一下,锋利的镰刀扫过了脚踝,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疤。
收获的季节,驴车满载着玉米秸秆、高粱秸秆、花生秧子,赶车的人站在车上,靠着身后小山似的收获,一次次往返在土路上,把粮食运回家。
院里院外堆得到处都是:花生秧子是小山似的一堆;玉米秸秆是另一堆;高粱捆被立起来,每三四束头碰头支成一个个小帐篷,红红的穗子在最上面沉甸甸地挺着。
大人们兴高采烈地忙碌着,小孩子们则在迷宫一样的场地上探险玩耍。
掐高粱的时候,每个人手上要套一个把子。
把子就是一个巴掌宽的锋利刀片,上面缚了厚厚的革带,使用的时候用大拇指穿过正中间的一条革带,把它整个虚握在手里,笼住高粱穗子底部快速一抹,尖利的刀片儿斜斜地切下,在高粱秸秆上留下整齐的白茬儿。
我那时也会掐了,跟着大家一起干。
天边晚霞渐渐隐去,天色暗下来,蝙蝠趁着夜色起舞,扑啦啦飞过头顶。
小山村安详地卧在山谷间,自在写意。
大自然是主宰,我们受其庇护,井然有序。
天黑到有些看不清时,就把电灯拉出来,挂在檐下,在昏黄的灯下继续干。
蚊虫飞过来,绕着灯泡飞舞。
蝙蝠也飞过来,呼啦啦地遮住了灯光。
于是用脸盆盛满水,放在灯泡下方。
不一会儿,里面就掉了很多蚊虫,有时蝙蝠也会冲到里面,把水扑棱得到处都是。
有一种粘高粱,穗子和普通高粱不一样,软软地垂下来。
等把粮食粒儿搓下来之后,普通高粱的穗子可以扎起来,做成刷柴锅的刷帚。粘高粱的穗子可以做成扫炕、扫地的笤帚。扫院子的大扫帚那可得买,是竹子做的,我们那儿没有。
穗子下面那部分光溜笔直的秸秆还可以用线串成圆圆的盖帘儿,用来盖水缸,盖饭盆,也可以在挑黄豆时滤豆子。
家家都在田里的边边角角种一些小豆,用来做小豆腐,做黄米饽饽的馅儿料。红小豆的秧子歪七扭八缠作一团,就那么扔在地上晒干,然后用叉子抽打,直到豆粒儿全从豆荚儿里蹦出来。
如果是大量的黄豆,就需要把豆秧全部铺开在场地上,晒干,然后赶着小毛驴,拉着一个沉重的石磙子在上面转着圈儿碾压。
最后叉走上面的秧子,把夹杂着茎叶碎屑的豆粒拢在一起。在有风的天气,用特质的木锨迎着风高高一扬,细碎的茎叶轻飘飘地被吹向一旁,豆粒儿沉甸甸地落在地上,聚成一堆儿。这就是所谓的"扬场"。
收芝麻是最麻烦的。
因为芝麻的果荚儿此时已有些干脆,碰一下就容易裂开,里面藏着的芝麻籽儿会掉出去。
于是就在田垄间铺一大块布,先把芝麻植株小心割下倒拿着,用镰刀把儿使劲儿磕打,果荚便都迸开,里面小巧的芝麻籽儿就都跳出来,落在布上。最后提起布的四角,倒进袋子里。
可芝麻也是最香的。炒熟了之后香味能飘到院子外面去。
母亲还要用擀面杖把炒芝麻擀碎,我抓一把熟芝麻,仰头扔进嘴里,问:直接吃不就行么,为什还要擀碎?
母亲抬头,瞥了里屋的父亲一眼,轻声道:你爹牙不行,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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