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笔下的《尘埃落定》，那独特又神秘的藏族土司文化吸引着我，带我走进了曾经无比宏伟而今却已陨落的世界。
“麦其土司的官寨的确很高。七层楼面加上房顶，再加上一层地牢有二十丈高。里面众多的房间和众多的门用楼梯和走廊连接，纷繁复杂犹如世事和人心。”
土司是山中的王者。他们的官寨就静静地在远处，带着一种沉溺和梦幻的气质。
那段历史的神秘和沉重，让我敬畏。关于权力和杀戮，也关于忠诚和悲悯，关于一个古老制度的消逝，也关于一个新时代的到来。有的地方读来让我震惊，甚至喘不过气。
这个关于藏族土司的故事，是用第一人称“我”来叙述的。“我”——麦其土司的二儿子，生来便是尊贵的少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却是个傻子。
可傻子和聪明人之间是没有明确界限的：傻瓜有时却显得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汉人传来了罂粟的种子，为麦其土司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但当所有人都开始种罂粟，“我”却选择种粮食——在随之而来的饥荒之中，麦其土司强大到了没有对手。
所谓的聪明人，往往跳脱不出常规的思维，根本没有办法弄明白其中的复杂关系。
傻子，这个词在此被赋予了新的、广泛的意义。因为“我”，这个词和命运、福气、天意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我确实清清楚楚地看见了结局，互相争雄的土司一下就不见了。土司官寨分崩离析，冒起了蘑菇状的烟尘。腾空而起的尘埃散尽之后，大地上便什么都没有了。”
“傻子”看见了一个古老制度的消亡和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聪明人”却固守着岌岌可危的权力和地位。
“我”能预见未来，给小说增添了魔幻色彩，也扩大了小说表现主题的张力。
不得不说，从傻子的眼光来看人情冷暖，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角度。我们能看到感情纯粹的一面，也能看到感情和欲望交织在一起的样子。你以为的傻子，其实什么都明白。
“我勇敢地站到父亲面前。可他却大叫着要人去找他的儿子，好像我不是他的儿子一样。”
父亲对于儿子的态度，与其能不能成为继承人有着莫大的关系。这父子俩的关系，随着父亲对于傻子儿子的认知的变化而变化。和权力夹杂的父子之情，小说描写的淋漓尽致。
“哥哥因为我是傻子而爱我，我因为是傻子而爱他。”
哥哥不用像之前任何的土司候选人一样，对兄弟怀有敌意。因为，“我”虽然是他的弟弟，可一个傻子是不能当土司的，不会给他带来权力的威胁。
哥哥对“我”态度，也随着“我”是否被大家认可能够成为一名土司而变化……
在这片土地上，我找不到任何一种情感，能脱离权力的束缚。好在小行刑人等奴仆对“我”的忠诚和信任，是让人觉得温暖和感动的。
傻子所拥有的独特思想，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其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
“有学问的人对什么事情都要发点议论。”
“只要身上流着一丁点统治者的血液，傻子也知道多把握一点别人的秘密在手上是有好处的。”
“总而言之，我们在那个时代订出的规矩是叫人向下而不是叫人向上的。”
“对一个土司来说，这已经够了。土司就是土司，土司又不能成为国王。”
……
这些想法是超越时代的，是不被聪明人理解的。这哪里是傻子，这明明是天才，是先知。
土司的世界里，除了权力，让他们欲罢不能的还有女人。每每读到那片土地上的女性，我都叹气。
“更何况，土司要叫一个女人到自己床上，还需要有什么借口吗？”
这样口吻的句子，在这本书里出现太多了。土司想要一个女人，就如同每天要吃饭一样理所应当。
“要是我哥哥在这里，那就不好办了。你没有办法叫他三天里不碰一个女人。”
赤裸裸的附属品，哪怕是土司太太，也不过是土司的附属品。阿来笔下，土司对女性，在乎的只是她们漂亮的脸蛋、身材，还有享受和她们在一起的快感。
唯一让我感到有些许温度的地方，也只有傻子二少爷生命中的几个女人。可那一点点的温存，还是让我感觉不到女性在当时有尊严或者地位可言。
让人眼花缭乱的权力、欲望，还有那不可撼动的阶级思想，在那片土地上像那罂粟花一样神秘又多姿，充满着无尽的诱惑——但最终难逃凋谢。
随着战争的炮火，宏伟的土司官寨倒塌了。这就是阿来写给我们的故事，关于新与旧、兴与衰的交替往复。
尘埃落定之后，万物归于平静。回头再看，当初无尽的繁华奢靡，如今都已然不在了。
关注微信公众号：昨年小店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