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蚕记

一

上周的一个晚上，临睡前，习惯性地打开朋友圈，随意看看。看到了一初中中学在晒她儿子养的蚕宝宝。真多啊，小小条的，像一根根黑灰色的细线，一条一条密密地看爬落在绿油油的桑叶上。我把手机递过去给正在看绘本的小家伙看，告诉他，这些是蚕宝宝，妈妈小时候也养过蚕宝宝。没想到小家伙竟然喜欢上了。他缠着我说他也要养蚕宝宝，要把蚕宝宝养成蚕妈妈。

小家伙那对蚕的渴望之情，让我拒之不忍。想想，也可以养些蚕，让他观察一下蚕的成长，体会破茧成蝶的生命的奇妙。于是，便答应他，会想办法帮他去找或是去买几条蚕宝宝。小家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一上班，我打算让那朋友圈晒蚕宝宝的同学给我顺风寄一些过来。没想到，同住一个小区的朋友在朋友圈说，淘宝下单买了二十条蚕宝宝，老板给他寄了一百多条，还寄了好多的蚕卵给她。让大家快去解救她，她养不了这么多。

真是踏破鞋底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是，马上打朋友电话，说好晚上去她家拿些蚕宝宝。

晚上一吃完饭，就带小家伙跑朋友去拿蚕宝宝了。这些蚕宝宝，很小很小的，黑绒绒的，被放在一个塑料饭盒里。他们正在全心投入地、小口小口地吃着桑叶呢。他们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兄弟姐妹们将要和分开，要跟着另外一个小朋友走了。

二

小时候，我也养过蚕。蚕宝宝小时候，小小的，很是讨人喜爱。可当它们长大后，我就不那么喜欢了。一条条的蚕，肉乎乎地，白胖白胖的身体会透露出身体内泛青的粪便，而且装蚕的盖子会有一股很大的粪便和桑叶混在一起的怪味，很是难闻。特别是当给他们换桑叶的时候，它们的触脚会紧紧地抓住桑叶不放，你用棍子根本没法将它们夹起来。只能一手捏住蚕，一手捏住原来的桑叶，同时往两个方向拉扯，才能将蚕拉开。这个时候是最恐怖的了，就像在撕扯吸附在腿上的蚂蝗似的，让我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软体动物，总是让我害怕。

童年养蚕的情景一下子在脑海里回想起来，让我心有戚戚。尽管朋友让我再多拿一些，我还是只拿了12条，这已经是我能面对的最多的数量了。朋友也给了我一些淘宝店家给的桑叶，大概可以给蚕宝宝吃两天的份量。于是，我便和小家伙带着蚕宝宝回家了。

小家伙很是高兴，到家后就一边盯着蚕宝宝在吃桑叶，一边问我他那小脑瓜能想出来的和蚕宝宝有关的“十万个为什么”。而我则在盘算着明天一早必须要在淘宝下单买桑叶，而且只能选珠三角的卖家。这样，才能在家里的几片桑叶被吃完之前，收到货接上。

时间快到九点半了，小家伙还不愿意洗澡睡觉，一直趴在装蚕的盒子旁，看着那十二条蚕宝宝。最后，我说，蚕宝宝要睡觉了，我们不能打搅它。否则，蚕宝宝会长不大的。小家伙才依依不舍地把装蚕宝宝的盒子放在桌子上。

每二天，真是一早就在淘宝下单购买了桑叶。下午朋友就打电话过来说，蚕宝宝的桑叶问题解决了。原来，她一整个上午骑着电动车，大路小路到处转，终于给她找到了一棵桑树。那桑树离我们住的小区不远，走路10来分钟就可以到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蚕宝宝的桑叶，这么大的一个现实问题，总算是不用我们操太大的心了。

于是，每天下班接上儿子，然后我们骑着电动车去给摘桑叶，再回家做饭。邻居开玩笑说，我们又在养孩子了。可不是嘛，每天起床第一件事是看看蚕宝宝，到家后第一件是也是看蚕宝宝，睡觉前也必须要看看蚕宝宝。

以前小家伙起床睡觉都会磨蹭，这几天早上一和他说蚕宝宝又长大了一些，快起来看，小家伙立马就从床上爬起来了；晚上不愿意去睡觉的时候，只要和他说，蚕宝宝也要睡觉了，他也就乖乖地上床睡了。

这小小的十几条蚕宝宝，真是让小家伙改变不少呢，我心里感到很是欣慰，小家伙变得有责任心了。

三

清明假期，同学来我家玩。她也说起了小时候她养蚕的事情，说她小时候经常缠着她妈妈去市场买莴笋叶来喂蚕宝宝。我疑惑地问，蚕能吃莴笋叶吗？同学肯定地说，当然能啊，她小时候就是这么喂的。真是涨知识了，我还这么回了她。

有谁会预知，原来这就是悲剧地开始。

四月九日，下班后接到儿子。准备去一起去摘桑叶，儿子说刚才同学把他推倒了，膝盖被擦掉了一块皮，走路很疼。不能去摘桑叶了。想起同学说的蚕宝宝可以吃莴笋叶，家里正好有。那今天就不去摘桑叶了，让蚕吃一晚莴笋叶凑和一下吧。明天再去摘桑叶。

睡前，我和儿子给蚕宝宝换上了莴笋叶。担心有农药，我还把莴笋叶用清水冲冼了，再用纸巾擦干。满心期待蚕宝宝会喜欢莴笋叶这新鲜的口味。

照例是第二天一起床就去看蚕宝宝。打开盒子盖的一幕，让我无法置信，所有的蚕宝宝都直直地躺在莴笋叶上，身下有一滩滩的淡绿色的水，蚕宝宝的身体上也被染上了。看起来他们就像死了一样。我头皮一紧，感觉到问题严重了。于是，马上拿了一根牙签，对着他们扒拉扒拉几下，可他们还是一动不动。他们真的是死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马上回房去叫醒儿子，对他说蚕宝宝全死了，快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子虽然还睡意朦胧，但也一下就爬起来了，颠颠撞撞地来到桌子旁，边揉眼睛边看着直挺挺地蚕宝宝。问我，他们为什么全死了，难过得都快要哭了。

我只能说，蚕宝宝挑食，不吃莴笋叶子，被饿死了。哎，儿子挑食，不爱吃饭，所以我才这么说。蚕宝宝，就是在死了的时候，都被我当反面教材把利用了一把。心里对蚕宝宝满怀愧疚。

我和儿子一起把死了的蚕宝宝往垃圾桶里倒的时候，突然发现其中有一条小小的蚕宝宝的脚好像动了一下。看起来还有一丝生命迹像。于是，我们把它重新拿起来。马上下楼骑着电动车去摘回了桑叶。也将原来装蚕宝宝的命子重新用水清洗了一下，并用纸干擦干。给这一条尚有留有一丝气息的蚕宝宝重新安置了一个家，换上新摘的桑叶。我们才去上学、上班。

一整天里，我都在想着，那蚕宝宝会不会死，能不能活过来。一整天上班都是心不在焉地。在QQ上质问了和我说蚕宝宝可以吃莴笋叶的同学。她说，她是用莴笋叶喂的蚕宝宝，不过，最后只有一条活了。我的老天爷，就凭自己养活的一条蚕宝宝，就说蚕宝宝可以吃莴笋叶，我也是无语了。也对我自己无语了，竟然相信了我这个同学的话。因为，这个同学原来一直是被我们戏称为“神仙姐姐”的，就是因为她对生活常识很多都不知道。我心里一万个懊悔，可是也已经无法挽回那么死去蚕宝宝们了。

四

昨天，老公出差到家。我还没有下班。突然接到老公一个电话，劈头盖脸就问我，怎么蚕宝宝就只剩下一条了？我给他解释了原委，他又是把我给说教了一顿，说我怎么蠢成那样，蚕宝宝可以吃莴笋叶的话，都可以相信。哎，我是蠢啊，我也已经知道了。最后，我告诉老公可以摘桑叶的地方，让他去摘了些桑叶回来。他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两天，仅有的一条蚕宝宝身体恢复了，也长大了不少。

今天早上，我和小家伙在给蚕宝宝换桑叶的时候，他问我，蚕宝宝会不会想他的兄弟姐妹。我不知道蚕宝宝会不会有记忆，或是有感情，是否知道有一群和它一起生活了很多天的兄姐姐妹们已经永远地离它而去了。

我对小家伙说，”蚕宝宝肯定会想它的兄弟姐妹，而且蚕宝宝自己也知道了，如果它不好好吃粮食，也会被饿死的。你看，现在，蚕宝宝每天都好好地吃桑叶，是不是长大了很多了?“

儿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对，蚕宝宝以后，肯定会好好吃粮食，长成蚕妈妈的。”

一条蚕宝宝可能也会孤单吧，今晚再去找朋友要几条蚕宝宝，有兄弟姐妹们的一起，希望这条生命力顽强的蚕宝宝成长得更顺利些。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