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投降
遭白起先生重点攻击的野王城,在走投无路之下投降了。
而与赵国魏国接壤的上党郡(今天的山西沁源、安泽及沁水地区),和韩国首都新郑(今天的河南新郑市)之间隔着的就是野王城。
换句话说就是,由于野王的降秦,上党郡与首都新郑之间的联系已被白起先生掐断了。
在公元前262年的那个淫雨霏霏的秋天,韩国的军事重地上党郡已经成了一个弃儿。
这种情况下,白军事家只要稍稍一发力,上党郡就会轻轻松松的被纳入秦国早已无限辽阔的版图中。
然而白起先生这回象换了个人似的,非但没有攻击上党郡,反而撤军了。当然的,他还是留了一些少量的监督部队,需要说明的是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范雎先生推荐的,时任左庶长(相当于今天的师长级别)的王龁同志,据说打仗很有两下子。
虽然表面上秦军是撤了,好像也没有立马就进攻的架势。但所有的人心中都明白的很,已经成为飞地的上党郡无论如何都是守不住的,迟早得完蛋。
一向对杀人放火、掘墓挖坑特别感兴趣的白起先生,这回之所以这么有耐心,并不是他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是上头另有打算。
在军事上脑袋非常灵光的白起先生,似乎对政治不感兴趣,他无法揣测领导们的远见卓识。
难道领导们是想让上党郡的负责人好好考虑考虑,自觉投降,来个阵前起义?
老领导嬴则先生什么时候发过善心?
范雎?一当上丞相,就迫不及待的满世界找来他的仇人魏国的前任丞相魏其,亲手给剁了。这样的人会发善心?鬼才信!
想那么多干嘛?既然老板开口了,那就按老板的意思办。一般说来,老板总是对的,要不,怎么能当老板?
当然白起先生是撤了,但他没有回家,而是撤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缑氏和蔺邑(同属于今天的河南偃师,其中蔺邑为蔺相如同志先祖韩康的封地)。
这两个地方属于韩国辖地,与上党郡接壤。
白起先生的目的很明显,凡是与上党郡沾点边的地方全部拿下,以解除后顾之忧。
在秦昭王嬴则先生与范总理心里占有如此分量的上党郡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呢?
狄子奇《国策地名考》曰: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
《释名》中曰: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
上党郡位于今天的山西东南部,它是由群山包围起来的一块高地,其东部东南部是迤逦起伏绵亘不绝的太行山脉,与今河北河南交界;西南部为王屋、中条二山,与今河南交界;西部为太岳山脉;北部为五云山、八赋岭等山地。因其地高势险,被称为战略要冲,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上党郡并非韩国一家独得,赵国和魏国也有份。
如果秦军如愿占领了韩上党郡,那么进而夺取赵上党郡就成为可能。而一旦夺取了赵上党郡,就等于彻底控制了河东这个战略要地,北上可以攻取赵国的旧都晋阳(今天的山西太原西南);向西穿越太行山可威胁赵国的首都邯郸。
如此一来,拥有号称天下最强的骑兵军团的赵国就会被困死在太行山以西动弹不得。
这就是嬴则先生想要的局面,这个良好的局面一旦打开,再顺手牵掉赵国这只羊就很稀松的。
所以现在需要动脑筋的就是如何说服上党郡的最高长官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投降。
现在而今眼目下,投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投降的方式,这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方式,十万奋击之士在上党城下搞一个简而单之的阅兵式,事情就摆平了,这是毫无疑问的——上党城里的韩国人都吓病了。
当时驻守上党的是靳来同志,上党郡的最高长官——郡守,和今天的省长差不多。不过,那时候的郡守什么都得管,不论是政治、经济、抑或是军事,只要是本郡内的事情,他都要过问。
换句话说,本地区老子一人说了算。
这样的大官是没法不让人羡慕的,然而能当上这样的官的同志,基本上都是操心的命。
现在轮到靳来同志操心了:守,内外断绝,怎么守?豁出去打?照目前这么个情况,被人打成筛子也就三五天的事儿。
投降?
别说我靳来有这个觉悟,估计老板韩然同志(韩桓惠王)也没有。
事实是,韩然同志来了,不对,是韩惠王派的使者来了,他郑重其事地向上党郡的一把手靳来同志转达了老板的命令:
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据说是有条件的,条件是,只要投降,秦国佬就会绝对保证上党地区五十万军民(当兵的不多,主要是老百姓)的生命财产不受侵犯,当然了,你靳来同志的一把手位置还是你的。
这好象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是我的老板要我投降,又不是我赖着要当汉奸。
但是靳来同志不这么想。
当初老板韩然同志破格提拔靳来当上党郡的省长,那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据说韩然同志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发表过这样的言论:
靳来是个好同志,我们大家伙儿都要向靳来同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学习什么?
学习靳来同志的正义和刚烈。
这话的确没有说错,因为刚烈的靳来正义和投降之间选择了正义。
看着不上道的靳来同志,使者说话了:
先生以为大王把上党郡撂给秦国,心里就情愿?还不是给逼得没办法,现在这种情形,别说一个上党郡,就是有几个韩国,也不够秦国喝一壶的。如今唯有上党郡归了秦国,韩国方不至于象楚国那样被打得迁都。靳来先生睿智之士,自己掂量掂量吧。
然而靳来不为所动,只用一句话就打发走了使者:
只要我靳来在上党一日,上党必不降秦!
按说老板发话了,员工是必须遵守的。
但刚烈的靳来同志之所以拒绝投降,不完全是为了成全自己的刚烈之名,也不是害怕专与投降派作对的白起先生。
原因只有一个,靳来同志虽然是一个威震一方的上党郡守,却是正宗嫡传的儒家弟子,据说属于孔二先生(孔丘,字仲尼,春秋时期鲁国人,特殊时期期间四人帮的口头禅‘打倒孔老二’的那位)门下七十二贤人里的大力士子路先生那一支。
这一流派的儒家弟子坚持的理念就是,除了正义就是仁义。
自然,这样的人对于投降,一般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再说投降哪有那么好投的,就算我靳来同意,底下的那帮三教九流的糙哥们能同意,你要跟他们讲道理?那可是一帮文盲加法盲啊。
还有,上党郡的五十万老百姓,有多少人没吃过秦国的苦头?他们能心甘情愿的向残暴不仁的强秦投降吗?
反正,要投降你韩然去投,没人敢拦你,横直我靳来不干。
不干?不干就撤了你!
虽然你靳来曾经是个好同志,但我韩然现在也没办法。
害你失业了,不好意思哦,希望别见怪;不过以你的文凭和水平,要找到一份待遇好的工作,相信不是问题。祝你好运哦!
于是坚持正义的靳来同志下课了。
上党郡的下一任一把手啊,你在哪里哟?
省长这个位置虽然很吸引人,可眼下却成了一颗烫手山芋,按说是没有人愿意来接班的。
然而这世上的事情发展,往往出乎于众人意料之外。
有人来上班了。
而且还是兴高采烈地来的,就差没有吹洋鼓洋号。
这哥们该听得懂人话了吧?
当然听得懂,又不是畜生。
老板韩然同志要的不就是个投降么?
投降就投降,有什么大不了的?
为了上党郡五十万老百姓免遭生灵涂炭之苦,投降又算个什么呢?不就是换了个大老板嘛,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家,地还是原来的那块地,又不少根毛,换了老板之后,说不定还有财政补贴,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
我冯亭不才,到上党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帮助广大上党郡的居民,当然也包括为数不少的外国移民,指出一条生路,脱离苦海,从此过上让山东六国人民都非常渴望的幸福生活。
我的话说完了,大家欢不欢迎?
哦,明白了,原来是冯亭同志啊。
据说冯亭的冯氏一族对于投降是很有分歧的。后来通过民主投票,冯氏一族年满十八岁的有三百一九人(有投票资格的),八十二票支持投降,二百零四票反对投降,三十三票弃权。
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冯亭省长是不可以投降的。
但是冯亭同志是最后拍板的那个人:一锤定音,大伙儿都得听我的。至于投票,那是逗你们玩儿,别当真。
然后他派人去送降书,送降书的人片刻也不敢停留,马上就动身了。
目的地——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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