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来的突然,闭紧门窗,把心里的一方空间等比例放大成一个房间。一个细胞是cell,一个房间也是cell。由此可见良田千倾确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也只得卧榻三尺。
白天的时间适合浪费,晚上的时间适合思考,但是郑重其事思考的时候常常什么也想不出来,全都是空想,拍脑袋,反而是在浪费的时间里,间或有几个直白干巴的道理以及一些细碎骇人的灵感锋利地从心底生出来,坚定地扎下根。
夏天夜空通透,缀着一片一片星星,倏忽忽闪。在月亮出没的地方,周围泛白,好像一只煮破的鸡蛋,内里白白的蛋清肉翻了出来,一剥开,中间凹下去一块,反而托出了核心。空气里没有杂质,很远处婆婆舅舅杂谈的声音蹦过来一两句,路人脚掌和马路摩擦的声音打着更,近了近了,又远了,月光亮地把树照出了影子,风一吹,怀疑有精灵从天上飞下来,极轻,极灵动。
冬天的夜色就浑浊多了,像是一笔一笔蘸满的水墨抹在绢帛上,端庄,清高,雅致。能给人的大脑灌满墨汁,嶙峋的山,磅礴的水,和几只瘦瘦的鸟;水袖飘忽、环佩作响的仕女,丰腴的手臂,和轻纱下的几颗汗珠。让人快速地想到工关河之势的关仝,痴黠参半的顾恺之。
一个天赋异凛的人常常觉得来到人世间是有任务的,写字画画好像有人捉着手,按着你写、画,写完了画完了,自己竟然不记得细节,然后一辈子就基本献给了这个与生俱来的任务,疯魔神游时候是它,醒来掐掐脸蛋还是它。
而更多的人被当做刍狗,诠释着平庸。其中总会冒出一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角色,不信命,信理想,把自己的身子钉在理想上,刑讯逼供,看它会不会招架不住,吐出些极有价值的东西来。
从人间到天上有很多层路,每向上一步都是困难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顺着豆茎爬上去一探究竟,你知道了天堂的存在,但是找不到豆茎,从此心里种了一个天堂,却永远只能贴着地面行走。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纸薄。
理想者有理想者的偏执,现实者有现实者的正义。双方曾经有过短暂的交融,但又很快主动把自己剥离出来。
或者是没有张弛有度的上升节奏,没有水到渠成的结果。实际生活中几乎全是拖沓、枯燥的情节,在无涯的荒野里,一步一步,累了蹒跚,复活了雀跃,觉得这和想象中朝着目标大步流星的样子相差甚远。不过毕竟希望还在,执着下去就还有机会。
或者是没有突如其来的变化,今天重复着昨天的生活。在某个不知名的日子里尝试做过小幅度的挣扎,结果微微挣扎一次就彻底失去安全感,平稳降落下来才觉得踏实。
耳边,车一辆接着一辆呼啸而去,身边,一个人一家人一群人低头快走。从无知到懵懂,继而在30岁的时候快速分化,有了独立的角色,每个人就穷尽一生穿梭在这广袤无垠的星河里,却只生活在自己的生活里。放弃、离别、求不得,得到、欢喜、逐渐平和,都是自己的事。
时间总是不由分说,按部就班,从不回头,所以为了迎合“我”之外的东西而曲意迁就完全不值得,选择之下,要拷问的唯有自己的内心。
不要期待被理解,才能真正用本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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