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师尊龙标先生
明天就是教师节了。去年在先生葬礼上就定下计划,要用一年时间为先生写一部传记,作为教师节献礼,看来已经落空了。《桑木坡上山菊黄》断断续续写了两个章节一万多字后就被耽搁下来了。
先生是民国最后留给共和国的一批师范毕业生。尽管他档案里记载的内容除了被打成右派和平反的材料外,其它成绩并不多,但他前后担任五所城乡学校校长,其中经他亲手缔造的学校就有两所的经历,“用桃李满天下”实不足以描述他毕生对共和国教育所做的贡献。
传记虽未完成,但在查阅先生的档案,收集他的一些手稿资料过程中,我常常被感动、被启发着。作为教书先生的他渐渐淡去,而作为敦厚而耿直长者的气息则越来越清晰了。
先生曾经开玩笑似的问过我:你们觉得做校长的我有威严,如果看到挑粪桶的我还会这么看吗?他轻描淡写的是他的右派生活经历。玩笑里我明白了现实的严酷:人的尊严和风度是与身份地位相联系的。这套学习动力理论有着浓浓的父亲味道。
在等待高中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父亲带着我去先生家打听信息,当时还没有确定是不是被一中录取,他宽慰父亲和我说:没有录取到一中就去七中,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开导中透着人生的哲理,虽然不到十五的我并不懂得其中的奥妙,但这是我最早记住的一句格言,而且到现在我还会常常用它来掂量自己面对的选择。
他没有孩子,他把学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右派平反后,给他补发了一笔不菲的工资,他和师母生活依然简朴,花在学生身上却毫不吝啬。作为他恢复工作后的第一批学生,我们几乎很少有没吃过他家饭菜的,特别困难的学生还经常被他带着去买衣买鞋。他的眼里,我们是他的学生,更是一个个需要关爱保护的孩子。记得那一年,学校菜地里黄瓜熟了,我和同学约了下晚自习去偷,结果还没进菜园门就被逮了,学校要处分我们,他据理力争,说捉贼捉赃,瓜都没到手怎么能说偷呢?就是偷一根黄瓜又有多大问题?为此还和另一位老师大吵一架。先生的护短,让我特别惭愧,反省更深,现在都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妙的教育方法。
毕业后,和先生的关系反而越来越密切了。每次去县城读书及后来上大学经过集镇,都要在他家住上一晚。后来工作了,领的第一份工资便是去买了礼物与先生分享自己的喜悦,结婚生子也很自然地乐意向他汇报。而他也不知不觉中把我当做了他衣钵的传承人,他亲属里没有从事与书打交道的职业的,看我又比较爱看书,他在集齐了一套四本《辞源》后,把这份寄托他教育梦想的大礼送给了我。
先生一生弟子众多,达官显贵、功成名就的也不在少数。我至今依然一普通教师,但先生却总说我是他最得意的门生。我想他所言得意,应该是我们不慕名利,他待我如友、我待他如亲的真诚执着,是我们共同完成的对职业意义的师生关系的一种超越。
师道乃人道,这一定是先生想要传承给我的师道真意。昔人已去,此道长存!深秋已至,先生长眠的桑木坡上野菊花该是漫山遍野了吧?
权以此文为未完成的先生传记《桑木坡上山菊黄》做个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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