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仙雾凝聚，正躺在软塌上的粉衣上神连眼皮都懒得抬。叹了口气，懒洋洋地，他开了口。
“若是小事，便说来听听。若是大事，就不必说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紫衣尊神在棋盘前坐定。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正在养瞌睡的折颜也只得起了身子，不情不愿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他执白子先落一步，语气中透着无奈，“且说来听听吧！”
东华遂从棋盒中取了一枚黑子在指腹间摩挲，“你是凤族，凤凰泪珠子有些什么用处，你该是一清二楚吧！”
“你大老远地从九重天跑来我这十里桃林，就是为了问这事？”折颜瞧了他一瞧，“这事，你也可以问问墨渊的那只小凤凰。”
他思量了片刻，才终是落下了第一步，“本帝君来问你这只老凤凰，自有本帝君的道理。”
折颜落子看似随意，遂勾了嘴角，“可否容我问上一问这其中的道理？”
“不容。”紫衣尊神直截了当地断了他的企图。
“你想从我这处得些信息，好解你心头之惑，却又不许我问因由，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他指了指棋盘，催促他下得快些。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帝君。”又一颗黑子落下，但他并没有去理会折颜的落子，好似这是他一人的棋盘，布着自己的局。
折颜唔了一声，也拿他没有办法，“几十万年来，你都是这副德行。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就一点儿都不讲。”
“想讲道理的时候，本帝君偶尔也会讲一讲。”他补充了一句，更正了折颜对他的评论。
“显然今日帝君并不想讲道理。”指腹蹭着手中的白子，折颜寻思了一番，遂沉声道，“看来这桩不大的小事，也不小。”
紫衣尊神没有答他，只一门心思地布着自己的棋局，等着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凤凰的泪珠用处可多，”折颜顿了顿，“不知帝君想知道的，是哪方面的。”
他朝着紫衣尊神的一堆黑子里放了一颗白子，叫对面的那位神仙皱了眉头。抬头瞧了他一瞧，东华浓眉一挑，直奔主题干净利落。
“少绾的复生，可与那凤凰的泪珠有关？”
老凤凰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目光却始终落在面前的棋盘上。他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黑白两方几番对抗过后，他才悠悠开了口。
“这人都已经活过来了，还纠结这么多作甚！”
执着黑子的手在半空中一顿，眉心深深凹陷了下去。片刻后，他才落下一步。棋子砸在棋盘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默了许久。折颜瞧了他几眼，遂也不再多语。棋局之上，白子步步紧逼，黑子步步为营。一局战罢，平分秋色。
“今日这棋，帝君下得颇为诡异。”他幻出一壶酒，放到了他的手边。
东华也没同他客气，拔了壶木塞子，以绝对的克制，仰头灌了一小口。佳酿入口，散了一腔浓醇，后劲却是辛辣异常，叫他觉着胸口挺不舒服。紫衣尊神皱了眉头，抬眼瞧了一瞧手中的这壶酒，有些嫌弃。
“你这桃花醉，可不怎么样！”
“非也！”折颜笑了起来，“你喝的这壶，可是昆仑虚酿的。”
浓眉一挑，他看向对面坐着的老凤凰，目光犀利，似是要将对方看个透彻。半晌过后，他手上的酒坛子便被收了入了墟鼎。
“本帝君此次来，还有一桩事情。”
十里桃林的上神点了点头，了然道：“你要么不来，一来就是并着好几桩事情，倒是算得挺好。说吧，还有什么事！”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问你讨几个桃子罢了！”他语气淡淡。
“凤九那丫头嘴馋了？”
东华沉了一声，“不普通的那种。”
调笑僵在了脸上，折颜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凤凰耳朵，“这件事，你可有同丫头商量过？”
抬眼瞧了瞧对面那位震惊的神仙，东华有些不耐烦，“你只管给便是。”
摇头并着叹息，一篮仙桃便砸在了棋盘上，将底下的棋子砸得七零八落，“你这刚愎自用的老毛病，早晚有一天会叫你付出代价！”
一阵仙雾消散，连同那篮看起来并无甚特别的桃子一并没了踪影。折颜叹了一叹，遂回到了软塌上。他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却终是无法入眠。
浓重的夜色拢着太晨宫，空气干燥阴冷。凉风卷着他银色的长发，昏暗的月光扯着地上的影子，庭院内的佛铃花散着微光，淡淡幽幽，好似一切如故。他推开了殿门，复又在身后轻轻合拢，悄无声息。借着月光，他隐约见着一条腿垂在鲛帐外，下头还压着一大片被角。紫衣尊神皱了皱眉，遂宽了自己的衣袍。他掀开鲛帐，便见了里头趴在云被上酣睡的妻子。她睡得正香，如墨的长发散在一旁，有些凌乱。姣好的面容上映着甜甜的浅笑，似是在做着什么好梦。东华将她翻了过来，小心得好像在搬弄一件易碎的宝贝。扯了云被将她盖了个严实，他遂在她的身旁躺了下来。凤九立刻钻入了他的怀中，却依旧睡得沉，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合上双眸，他这才有了那么点睡意。过去的三日，他未得一刻休息。即便躺在昆仑虚厢房的卧榻上，他也无法入眠。心中疑惑重重，却又屡不清个头绪来。睡意渐浓，紫衣尊神收了心事。且容他再过几日快活的时光吧！
晨曦薄露的太晨宫依旧宁静，连清脆的鸟鸣都听不到。凤九醒了过来，带着晨起时惯有的迷糊。东华不在的这几日，她也睡不长。微风拂着薄纱的帐帘，带来了一阵清冷甘甜的晨息，叫她觉着舒服又惬意。她坐起身子，伸了个大懒腰。遂回身望向身旁的夫君。凤九蜷了腿，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看着他发呆。她看了好一会儿，看得脸上一阵红。遂挪到了他的身旁，俯身去亲他的眼睛。明明动作轻柔，却叫她那熟睡的夫君勾了嘴角。一双大手将她圈入怀中，他们翻了个个儿。东华的吻落下，他们纠缠着彼此，仿佛才经历了一场难熬的长别，叫他们久久不愿停歇。待一吻方毕，凤九上气不接下，灵台也有些晕晕乎乎。
“本帝君不在的这几日，看来你过得还不错！”紫衣尊神挑了挑眉，遂凑到了她的耳边，“一个人睡，倒也睡得挺沉！”
凤九的狐狸脑袋有些转不动，她愣了半晌，才啊了一声。
里衣的衣带被挑开，滚烫的掌心遂滑了进来，在她的身上不怀好意地游走。他叹了叹，可怜兮兮，还委屈巴巴，
“本帝君这几日都睡不着，吃也吃得不好。想着帝后一人在太晨宫也不得个人来盖被子，这才赶了好几个时辰的夜路回的太晨宫……”
凤九的双手攀上了他的宽厚的背脊，目光却有些迷离，抓不住焦点。
“可你说会去几日……”
一只大手抓了抓她的腿，叫她下意识地便缠上了他的腰。温热的气息喷在了她的颈窝，他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也不知过了多久，手上的力道陡然一增，身子随之一紧，他的背上便留下了几道细细的血痕。凤九已经无法思考了，只觉今日的东华有些心急。闭上眼睛，她抚着东华的背脊，任由他在她的身体里为非作歹。
……
窗外，粉色的花瓣片片飘落，他们终是又相拥着睡着了。静谧的午后，太晨宫的中庭格外宁静。一切如故，却又仿佛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这一觉，便就奔着晚膳时辰去。东华坚持要求凤九给他下厨，然而他的帝后却有些不情愿。
“今晚将就将就，不行嘛！”她噘着嘴，赖在床榻上不肯动。
“本帝君受了三日的累，而你享了三日的福，叫你做顿饭怎么了！”紫衣尊神拿脚踹了踹她，不依不饶。
“随便吃些，明日早上我给你做顿好的！”
“不行！”他稍一用力，就把她从床榻上拽了起来。
“我饿着呢，没力气给你做饭！”
手里被塞了个桃子，凤九低头瞧了一瞧，“你去老凤凰那处了？”
东华嗯了一声，“顺路！”
“还算你有心！”她的脸上终是有了些笑意，“看在桃子的面子上，我就免为其难地受些累罢！”
凤九将桃子收入了墟鼎，遂抓了床尾的纱裙，“后厨有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不准挑剔！”
弯了嘴角，东华点了点头，目送着她转身踏出寝殿。待红色的身影彻底离开视野中后，他垂了双眸，笑意消失在他俊美的脸上。沉沉一叹，似有无尽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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