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为立秋夜梦中女鬼作

细雨疏响宵夜长，漂泊难定偶敲窗。

无星无月秋意近，薄衾初觉夜微凉。

但驾彩云天上去，直教华胥作故乡。

古有靖节五斗米，今为折腰七尺郎。

虫鸣深更夜已半，伏枕游思神情乱。

雨住云收渐有光，忽入荒村斜阳晚。

枯井老树无鸡啼，残墙败囿门半掩。

野无人烟白草凝，山前不过南飞雁。

轻扣柴扉问主人，吾乃梅岭一书生。

游历宝地天光晚，愿求糠秕再一程。

久立柴门无应答，欲去弗去若有声。

回首还望问津处，谁家碧玉立门庭。

邀客还家趋不语，三步两步入厅户。

女问客从何处来，小生长于郴江浦。

游历列国思先贤，逸兴不知天色暮。

考妣仙去两三年，遗女伶仃山下住。

瓮中无有隔餐米，愿君自取入锅釜。

唯借方寸容倦身，晓鸡一啼赴前路。

屋内闲谈无闲时，金乌已驾西风去。

忽闻墙外唤女名，梨花惊落万颗雨。

此呼此唤谓何人，呼如财狼唤如虎。

花失颜色月失光，魂飞魄散更无主。

主人何事惧来人，主人身负多少苦。

容妾细与先生说，吾本邻村一罗敷。

东隅采桑沐朝露，西窗绣红刺瑞符。

已字村首良家子，愿效王孙日当垆。

薄田三亩多种粟，背倚青山前绕湖。

县丞枉为父母官，欲厚私宅夺我田。

阿翁阿郎莫须有，家财散尽难陈冤。

老爷花须生白发，使奴谓女作续弦。

女听斯言一何悲，女听斯言忍作欢。

悲我秋叶风为主，喜我阿郎不日还。

踟蹰难行频执帚，只待阿郎脱笼樊。

春宵一刻值千金，一入朱门栀子残。

三月无有郎消息，暗将脂粉掩痕迹。

妾心不负旧时约，余恨独向无人泣。

秋风不落金箔花，伤心凋尽无穷碧。

此生此恨如何消，且待晴空出霹雳。

昨日狱卒陈案牍，窃闻阿郎夜暴毙。

天昏日眩口难号，耳塞心死任刀戟。

唯恨缘薄三生浅，奈何桥上盼相识。

自寻南枝长随君，从此黄泉作比翼。

妾身已作枝下鬼，空有恨意似流水。

呼者阎罗一判官，久占民女为傀儡。

悲我生亦不能生，泣我死亦不能死。

古来朱颜自天成，东施更效西子美。

同是朱颜不同命，花开深墙自富贵。

判官夜唤孤魂女，身无黄钱厚私贿。

达旦病酒日狎宴，又催奴家无限泪。

玄冥更比人间甚，孟婆一碗无年岁。

主人语罢泪盈腮，月光偏照一片哀。

秋风怎谙世事苦，还穿户牖带愁来。

莫言人鬼本殊途，闻之垂泪郁难排。

主人为我引去处，我亦随君赴雀台。

雀台幽深人燕坐，偏堂不见隔窗火。

久候判官无消息，屋门几时落重锁。

忐忑相对寂难言，院墙不见片鸦过。

忽闻中庭步履生，窗含依稀三形影。

突入哼哈两爪牙，直扑余面霜气冷。

怒发拍案速拔剑，势如泰山力扛鼎。

书生无非缚鸡人，屠牛不成寤梦醒。

帘外风雨正交加，两耳唯闻碧树斜。

胸中纵有千般恨，只似零落无数花。

谁知今夜秦氏女，明朝云散开谁家。

但愿识得富贵种，不负前生好年华。

戊戌立秋，偶得一梦，遇一白衣女子，生前为恶霸所占，死后为厉鬼所欺。余为之平冤，为爪牙所害，搏斗之间，窥见来历，梦中惊醒，值北国风雨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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