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是一个圆形的大屋子,桌子围成一圈一圈的,每一圈往上抬高一个台阶。我坐在最外层靠近门的地方,背靠圆柱。往中间看过去,发言人在最里层,只见他嘴唇在不停地动,却听不到声音。
四周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从我前面的环形走道上经过,门一开一合之际,外面的光线挤了进来。我继续在听,虽然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但我心里似乎明白,他在描述一个很好的愿景。发言人应是一位大领导,他对我微微一笑,我本想着离开,也就留下来继续听。
整个会场只有我一个听众了。
外面传来噪杂声。我忍不住悄悄出了门,外面的场地上有一群村民,似乎在议论什么,见了我又赶紧闭了嘴。原来会场就在村里。
我在场地上游荡。几付花架一字排开,摊着苇帘子,晒着几家人家的被絮。这种花架,这个季节,应该是用来晒棉花的。我一眼认出了我家的被絮,上面有几摊新鲜的血迹,还有几个破洞,似乎被爪子抓的。棉絮从破洞里拉拉杂杂地伸出来,地上也散落了几朵棉絮。湿润的泥地上,一行鸡脚印往树林里延伸,伴随着几个凌乱的犬脚印。
“皮皮!皮皮!”我叫唤我家小狗,皮皮是条小型犬,棕色的长毛,栗色的眼睛,从来不怕陌生,见了谁都友好地吠几声。
我继续往前走,一群村民围在电线杆下,象生产队出工时的样子。电线杆上贴着老中医的广告,顶上挂了个高音大喇叭,喇叭里传来领导略带方言的声音。
“谁看到我家小狗了?”我大声问。
没人回答我,有人诡异地笑了笑。
我看到有人手里拿着木棍,木棍头上还沾着几根棕色的毛,我想到棉絮上的血迹,好象明白了什么。
我破口大骂:“谁杀了我家小狗,谁绝子绝孙!”这样的骂法,小时候听村妇吵架时骂过,这一刻,我竟然也骂得出来。旁边一位大婶拉拉我的衣角,轻声说:“不可以这样骂的,会惹事的。”
我突然想到村里的某人,偷鸡摸狗的事,他最做得出来。此时去他家,或许还能发现个证据,说不定小狗在他家锅子上炖着呢。可我家小狗那么小,烧熟了也就一碗吧,这样想着,悲从心来。
忽然,天空中传来一阵轰鸣声。我抬头一看,来了许多无人机。无人机之间展开了战争,子弹象流星一样在低空飞来飞去。一架无人机一头栽了下来,落地后看起来很高大。一块碎片掉在我的脚前,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我往后退去。此时有人告诉我,打狗是为了整治环境,迎接大领导的到来。大领导不是在会场里发言吗?你们这些傻瓜却跑外面来打狗,不可理喻。
我向家里走去,家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一排平房。旁边的仓库场上,整整齐齐地堆着几堆柴垛,一只大狗从一个柴垛里跳出来,领着一只小狗。柴禾排的紧紧密密,狗出来时,似乎穿墙而出的,狗一跳出来,柴垛还是紧紧密密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这只狗是怎么钻进去的呢?狗有时比人聪明,懂得躲避灾难。
可我家小狗呢?平时从来没教过它这方面的知识。我翻了翻手机,手机里竟然没有一张小狗的照片。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拍几张照留个念。我脑子里一有这想法,马上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告诉你了还做得成事吗?
儿子怎么办?儿子喜欢这小狗,比我喜欢十倍,我都伤心成这样,他会怎么样呢?我不由担心起来。儿子马上要放学回家了,得赶紧去找嫂子想个办法。
我一迈脚,发觉自己在床上。外间传来小狗的犬声。
梦里的我没戴眼镜,看东西却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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