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竹篮,一把小铁铲,几个小伙伴,悠悠地,接着伴儿、哼着歌儿,一蹦三跳地窜进一块又一块麦田,寻找着一棵棵野菜,还不时地传来一声声:“我找到一棵,我又找到了一棵……”在春风中,洋洋洒洒。
那便是我的童年。
自上一周开始坚持晨跑,田间小路一走,两边便是一块块的麦田。人们给麦苗儿浇过一遍水的畦垅上,却不见一棵小草长出地面。我对身边一起晨跑的邻家嫂子说:“这麦地里怎么这么干净?一棵小草也没有。”嫂子说:“现在都是在种麦子时就打上封地药了,草都长不出来了。你看现在的人都聪明呢,什么药都能发明出来。”我不由一叹:“想挖些野菜吃,看来是无望了。”
周六,因要加班,我打上豆浆,要去集市上再买早点,因此对嫂子说:“我们今天改路线去集市上跑吧?顺便我买些包子回来。”
走到集市西边小路麦田埂上,我们讨论着一家家麦子的长势,忽然发现路北边一块田地里畦垅上绿莹莹的一片,放眼望去,尽头全是。我们正说这家地里是草怎么这么多?还是燕麦啊?走进一看,哇!真是草!有野菜——好多荠菜!嫂子说:“这家肯定没有打农药。”经过询问,确实没有打。第二天早上我们便约定好拿着塑料袋和小铲子挖野菜来了。
因为是早晨,我们沾染着露水的亲昵,导致鞋子湿了,手上尽是湿土、露水和成的泥水。然而,一棵棵拔到手的荠菜沾着露珠,凉凉的,透着露水,嫩嫩的、净亮的,不时能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儿,那是被我们拔断了的荠菜的叶子散发出的味道,是那样青涩。
挖荠菜小铲子挖呀挖,一棵接着一棵,停不下来。这是我多少年来都没有做过的事,多少年来都没有见到这样满地都是的荠菜。我兴奋呀!直到袋子里装的满满的才罢。
这一袋荠菜我给舅妈带去了。
中间隔了三两天。下午放学我又去光顾那片麦田里的荠菜了。生怕农家主人这几日打上农药,让我吃不到这美餐。
到了目的地,咦?有锄过的痕迹。地主都锄掉了!正失落着要掉头走,望远一看,原来地主只锄了地头儿这一段呀,里面不都还是吗?于是便停下车子,拿出铲子和袋子再一次跨进这片富饶的绿地里。
挖荠菜既然地主选择了锄地,肯定这几日没有打农药,真开心!挖得正起兴时,感觉身后有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地主来锄地了。我便与他打招呼:“俺在你家地里挖点野菜哦!”我喊了两遍,他只顾锄草没有抬头理我。再喊第三遍,他抬起头,停顿了一下手中的锄头,唉了一声便继续低下头锄地。
其实那一声并不是“唉”的发音,是一个没有标准音节的一个回应。他的这一抬头,让我看到了他的面容。原来他是集市上那个聋哑人。读初中时,他买煤。每次路过他的煤摊,他都在整理煤块。
于是,我就继续挖自己的荠菜。他渐渐地锄到和我一样距离的位置,并从身侧超过了我。正在我找一棵棵野菜时,只听“啪”一声,什么东西落在我前方的畦垅上。定眼一看,是他,从他的那一畦里锄到的一小堆荠菜,长势很好,挨挤在一起三四棵,他扔给了我。我顿时被这样一个举动感动到了,再看他,他还是低着头仔细地锄草。
挖荠菜越挖袋子装得越满,他锄草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在这一畦畦麦田之上,他,虽天生残疾,却有一颗善良的心。那高高的身影,手握的锄头,弯下的脊梁,映着阳春夕阳,那样美,那样纯净。
那样普通的荠菜,那样普通的你,你们就是一起的。普通的小小野菜,虽没有鲜花的美丽,却营养丰富。普通的平凡之人,虽不会说话,却炙热真诚。
捡起他给我选出来的荠菜,我又挖了一些,便要离开这块土地。推车时,他已经锄到麦地的那一头,这次我没有与他打招呼,看了看自己车篮里的荠菜,望了望远处正在俯身锄地的他,我笑了。
谢谢你,让我满载而归。不仅装满了我的车篮,也装满了我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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