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者

十月的午后，阳光温暖不炙热。马路上车辆不多，间或驶过。行道树叶已经稀疏，阳光穿过，落地之后斑驳跳跃。秋风萧瑟，树叶蜿蜒盘旋，聚在路边垃圾桶旁。

一个人弯着腰，在垃圾桶里摸索捡拾，不一会儿直起腰来，花白头发乱糟糟地，满脸褶皱，灰簇簇的衣服上，间或有些暗斑。混浊的眼里有一丝喜悦，脸上褶皱却不见变化，把一个半空的矿泉水瓶拿了出来，伸出另一只粗糙的手。手指关节凸出，大拇指尖和食指中间关节都缠了胶带，灰尘经年刺入皮肤，积攒了岁月变迁。艰难缓慢地来拧瓶盖。

老人拧了瓶盖，走了两步，把水倒在行道树坑里，瓶子扔进随身携带的塑料袋，瓶盖顺手装进口袋。又返回垃圾桶，翻了翻，失望地离开。

老人边走边张望，路边一处电力设施，护栏围着，老人绕着转了一圈，没有什么收获，朝着旁边小区里走去。

小区无人值守，大门里边靠右，一溜八个大垃圾桶，是小区住户集中堆放垃圾的固定位置。垃圾已经溢了出来，很多塑料袋堆在地上，还扔了几个纸箱。老人迅速往里走，朝着纸箱走去，麻利地用脚踩扁，从口袋里摸出根绳子，打包提在手里，看了看天色，四下张望。

周围很安静，偶尔有住户家里传出来说话声。老人迅速把纸箱片和塑料袋拿出小区门口，靠墙放好，又返身回来，开始翻捡。

地上的塑料袋不大，一眼看过去，没有可收购的东西，老人逐个拿起来掂掂，又放下。到最后一个时，老人掂完放下，打开来，捡出两个金属配件，又把塑料袋恢复原状。

打开第一个垃圾桶，面上两个空饮料瓶，老人开心地掏出一个塑料袋，抖了抖，把空塑料瓶拿起来，盖拧下来放进口袋，瓶子收进塑料袋。翻开一个垃圾袋，下面又一个空饮料瓶，老人捡了出来，同样的操作后，继续翻找。连续翻找了两个垃圾桶，收获不小。老人把装满的塑料袋拿到小区外面，把先前捡的矿泉水瓶拿出来，放进手里的袋子，把装满的袋子绑好，跟之前的纸箱片放在一起，拿了地上的空塑料袋，又进了小区。四下张望，确定无人后，开始翻捡第三个垃圾桶。

午饭后，小区渐渐趋于平静。

二号楼里出来一个人，头发被黑色发夹压着，一丝不乱，泛着不自然的亮光，脸上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花袄阔裤，一双平底布鞋，整个人收拾地整洁、爽利。左手提着个空编织袋，不算太大，似乎是手工改制的米袋子。右手拿着木棍，像拐棍但是没有拄。老人迈步往外走，虽佝偻着身子，但脚步沉稳。

老人走了几步，一眼看到垃圾桶旁熟悉的身影，怒气冲冲，加快了步伐。

走到垃圾桶旁，拿棍子戳了戳正在翻捡东西的外来老人，翻了翻白眼，重重地咳了一声，等着对方站起来。

外来老人站起身，头发乱糟糟，风吹过，有几绺头发挡住了眼睛。外来老人捋了捋头发，茫然地回头。

待看清楚眼前的人，外来老人脸上的褶皱立刻改变纹路，由外向内汇积，聚拢到鼻梁周围，嘴角向上，露出零零落落的牙齿，冲着对方憨笑，模样有些阴森恐怖，却又可可怜怜。

院里老人身体后倾，皱皱眉头，嫌弃地看她一眼，用右手的木棍指了指小区大门，示意外来老人，赶快离开。

外来老人明白，小区的人来了，自己该走了。今天捡了不少东西，见好就收吧。。。抬步往外走，到了大门口，还有些依依不舍，回头张望。

院里老人没动地方，看外来老人回头，立刻瞪她，手里的棍子使劲戳了戳地面，再不走她就要采取行动了。。。

外来老人拖着她的东西走了。

院里老人向外张望了张望，发现对方走远了，这才返回身来，翻看垃圾桶的情况。

前两个垃圾桶明显是翻捡过了，垃圾塞的整齐，留出了空间。老人把地上的垃圾袋掂了掂，逐个放进前两个垃圾桶。

从第三个垃圾桶开始，老人开始用棍子翻动，逐个挑起来查看，把能用的拣出来，剩下的塞回垃圾桶。

几个垃圾桶翻捡完毕，老人伸了伸佝偻的腰，站直身体。今天被人打劫了，老人把编织袋抖了抖，收获不多。叹口气，在袋子口摸摸，把一根缝在袋口的绳子抽出来，绕了两圈，将两个绳头打结系好，拄着木棍，拖着袋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