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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1-11

2021-11-11

作者: 美人不知思慕 | 来源:发表于2021-11-11 14:46 被阅读0次

《亡灵手记》

第一章

 “我这一生困于后宅、受家族所累,我想去看看他描述的江湖,快意恩仇,踏马平生。喝最烈的酒,爬最高的山,杀尽泯灭人性的恶。”--------亡灵手记

我住在高高的绣楼上,自小裹了小脚。不论我哭得怎样撕心裂肺,丫鬟婆子压着我、用白绫一点点地包裹出畸形的脚骨,好像把我所有的烈性和骄傲齐齐绞断了。

娘亲说,你长大就懂了,娘是为了你好,大脚的女子是嫁不出去的,只配得那些山野村夫;

爹爹说,女子最要紧的是贞静贤淑,合该搬去绣楼拘拘我的野性子;

我想问夫子,问浩如烟海的史卷,女子就只有相夫教子这一条路么,除了爹爹的女儿、丈夫的妻子、儿女的母亲,一个女子就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份么,为什么男子可以读书科举、经营家业、马踏疆场,女子有一点出格的行为,就是抛头露脸、不知羞耻。

夫子说,世道如此,合该如此。

我认命了,认命于世道如此,心死于上百场已经上演的悲剧。

娘亲是陇西望族的小姐,自小锦衣玉食、颇得家人宠爱,无忧无虑的长大,直至及笄之年。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是在普通不过的上元节,也是特殊到极致,以致于终日念念不忘的日子。

陇西李家的小姐和汴京探花郎叶家的公子相遇了。

像千百次老套但又浪漫的剧目

一个在楼下望灯,一个在楼上漫不经心地凭栏远眺。

目光对接于同一盏琉璃花灯,时间漫长而又短暂。

“你是谁家女子,怎生的如此好看。”

“妾陇西李家轻眉。”

“你容貌一似李师师、 张盻盻,不减旧苏小 ,那更水暎翠眸,山远轻眉,果是素喉蛮腰。”

一见钟情,是否过于轻佻随意,我不知道。

不过一月,他们成亲了。三年生嫡长子、二子、幼女。

像这世间所有的士大夫一样,完成了开枝散叶的任务之后,爹爹的后院的姬妾越来越多,娘亲每一回都要暗自垂泪,最美不过初见。娘亲想要爹爹的爱,爹爹觉得给了娘亲基本的尊重就够了。娘亲像一朵娇艳的牡丹,在爹爹的后院一点点地衰败了,颜色还是鲜亮的,底下的根茎却已经枯萎了。

娘亲衰老的很快,寝阁里总是一股决明子的药味。娘亲睡不着的日子里,爹爹都在年轻貌美的姨娘屋里,红烛到天明。

“嬷嬷,我放不心不下蓁蓁,她的性子最是执拗。女子在这世上不易,嫁入高门,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对蓁蓁而言太难了。”

“小姐长大就懂事了,您放宽心吧,您的病好好治,总能痊愈的。大夫不是也说这是心病吗?用药养着,您没事就听听曲,养养花,再有公子和小姐承欢膝下,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嬷嬷,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是再也好不了了。”娘亲的声音虚弱又柔软。

我躲在古董美人花瓶后面,那时还不懂什么是生离死别。

紫兮姐姐原是母亲屋里的大丫鬟,总是陪我踢毽子、晚间哄我入睡。

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我哭着闹着要紫兮姐姐。大人不肯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廊下的小丫鬟说紫兮姐姐成了爹爹的屋里人,不知怎么就悬了梁。

“紫兮姐姐早定了亲,说给了孙管事的二儿子。”

“定是她想攀高枝,这个狐媚子。”

“老爷对她如此宠爱,真是不知好歹。”

碎嘴的丫鬟婆子总是将消息传得最快的。

那个眉目清秀的姐姐不见了,很快有人顶了她的缺。

娘亲惩戒了说的最凶的婆子,慢慢地新来的小丫鬟也不知道这宅子里曾经有一个叫紫兮的大丫鬟,孙管事家的儿子重新定了亲,紫兮姐姐的家人拿了几两银子,用草席一卷就将她草率地下葬了。生前为人奴婢、死后未享哀荣,一辈子不得自由,愿她下辈子投身在一个好的世道,少年不知愁滋味。

高门阴私全都沉了井,我在高门大院里长大,无比喜爱又无比痛恨这个地方。

往后的日子,不过是从一个院子抬到另一个院子,没什么稀奇的。

第二章

“高御史家的儿子,很是勤勉,虽有些风流,但也无伤大雅,爹爹已经答应将你许配给他了。”父亲向来是独断专行的,和高御史应酬间,这般就定了我的终生。

“女儿知晓了。”嫁给谁有什么要紧呢,左不过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风流不羁。

原本以为在家百无聊赖的绣嫁妆、然后安安稳稳的待到出嫁。

却不想平地起波澜。我救了一个人,他伤的很重,我把他安顿在绣楼后面废弃的院子里。

“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你这贼人,好生无礼,竟翻墙到我的院子里。要不是看你可怜,我就叫阿大把你扔出去了。那什么。。。。。。。以身相许就不必了。你跟我讲讲好玩的故事吧。”

“在下不会讲故事。”他目光清正,颇有些无奈的回我。

“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想必是江湖中人。”我得意的说。

“姑娘怎么知晓,姑娘乃是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也会看话本啊,你快跟我讲讲。”

许是受不了我的歪缠,他断断续续的与我讲江湖恩怨、市井传奇。他是真的不会讲故事,说话干巴巴的,但我听的很有趣儿。

他的伤很快就养好了,我的........婚期也将近了。好不容易才能溜过去听他讲故事。

“我不想嫁人。”不怎么就把心里话吐出了口。

“我带你走。”他沉默了好久,向我许诺。

其实有些情愫一开始就是错误的,但在心里盛开了,像烟花一样,绚烂又短暂。

“拐带官家千金可是重罪。”

“无碍,吾有长刀可杀出重围,三两好友可信重托付,一祖传绸缎庄可养家糊口。”

“那你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此次是意外。”

“你若愿意...........”我连忙打断了他,害怕自己后悔。

“我不愿,你走吧,你一直给我讲江湖的事,让我知道女子不只有一种活法,这就够了。我会记得很久很久。你不欠我,不必如此。我也受不了终日风餐露宿..........”

过几日,情不自禁地走到小院门口,发现他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

他像我做的一个梦,一个满足了两情相悦、踏马江湖的梦。

这样就够了。

危楼高百尺,徒手摘星辰。

我不知道,我出嫁的时候,他在对面的酒楼里,考虑要不要提着长刀,把他心爱的姑娘抢回来。他怕我受委屈,更怕自己让我受委屈。

酒能醉人。交杯酒能,十几坛烈酒不能。酒不醉人人自醉,大概就是如此。

我有我的喜烛红帐,交颈缠绵,他也有他的马后桃花马前雪,出关争得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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