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行程最后一天到达亚丁景区时,竟然在入口处与邛依村下撤的队员们相遇了,若若姐非常后悔下撤,觉得应该坚持同我们重装走,精华可都在后半程。她这么想这是因为没有经历到最后两天的苦行。从3000爬升到4000,一天几十公里,哪怕负重我也真没觉得什么,可从4000爬升到4900,那感受天壤之别,身体的每一寸痛楚,寸寸放到无限大。
这是能完全诠释身在地狱,眼在天堂的一天。每晚都下雨,相较于之前3800海拔扎营和此地4300海拔的区别,本来帐篷上都是水可以抖掉些,现在都结成密密麻麻的冰珠子,更添负重。欣赏完夏诺多吉的日照金山,早早地拔营,为了去老人牧场下撤了真不少,麻利的先把债给还了。
那天补给的水也是山涧中的清泉,到了这个海拔水质的纯净度实在用不着煮了,大家都灌在水袋里直接喝,大自然给予的馈赠,回味还自带一股清新甘甜,我边灌边哼哼,今天是老子最后一天用你,明天,哼,明天就可以把你扔了,哼。老董在旁边偷笑,这几天为这破玩意儿不知道跟他念叨多少回了。
水袋是我花了30块钱的淘宝货,有时候我在某些方面就是特别耿,总恶心水袋那根吸管,那我反复回升会有什么细菌,会残留水垢买它就是图便宜,然后计划在行程最后一天把这货扔了,下次出发再买新的呗。第一晚在屋角乡,我把它灌满后随便这么一搁就去吃晚饭了,等回到帐篷,3升的水就这样华丽丽的全漏在帐篷里面,瓶肩处开裂了,这以后的每一天每一次我上包都得小心翼翼,动作轻一点水少流点出来,在行走时只要我一吸水管,干渴是立刻得到舒缓,同时背后凉飕飕的,漏出的水像小瀑布一样直流而下,背啊腰啊连带着内裤都是湿的,遭了整整5天的罪。
前不久我入手了一个Osprey Hydraulics,试了一下才知道什么叫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水袋材料是冷热都不怕,水管清洗起来居然很方便,结构完全是人性化设计,又美观又实用,那看我这次在川西留的照片,每一张我肩膀处交叠的水管就跟吊盐水似的煞风景,吃一堑长一智,同时也告诫大家,户外装备一定要入手专业级别的,一旦进山后谁知道那破玩意儿给你整出个什么花样来。
从早上醒来的日照金山一直到晚上十八罗汉营地的月亮,感官中最重要的器官—眼睛沉迷了。在外行走,对大自然一定要心存敬畏之心,川西这么多天我倒是真没有一点点情绪不满的时候,每天每时都感觉自己正能量满格。前几天元旦爬小熬太时,石海太虐我就爆了粗口,这其实就是一种对大山的不敬,后来下撤我那是连滚带爬前扑后仰,加绒的冲锋裤都蹭破了,一个人居然摔了全队总和的两倍,这可真是活该,能放我平安出山算是幸运,告诫告诫。
别不信,山有山神,树有树神,靠近邛依村的村口,就有这么一颗树神,我看见它时就说这是默默守护村落的树神,你看他有眼睛鼻子嘴巴。队友们纷纷跑过去合影,路西平时一直很敬重的,那一刻不知道抽什么风,踹了它眼睛两脚,然后轮到他合影就莫名往后仰,摔了一个大跤,还滚到后面的陡坑,幸好登山包卡住,当时大家都吓出了一身冷汗。邪门的是他在半小时内正好一共摔两次大陡坑,这是不是树神发怒了,踹了它两脚所以罚他摔两跤。
我一直很坚定这不是一种迷信的说法。翻4900垭口前的四公里,我就见到了各路守护山神,我对老董说,快看神龙摆尾,哪儿哪儿?那儿。那不就是一座山吗,哪有神龙?沿路我指出的各路神仙他都看不到,这是结合当时的状态再加一点想象力,赋予了山一种生命力,这种赋予在一定程度上极大充沛自己的精神属性,猴脸,躺着的女罗刹,他都找不到,哎,算了,因人而异。
当我的目光和山神对视的瞬间,时光如静止了一般,身上的酸楚痛感神奇的就感受不到,行走在它们面前我如同蝼蚁一样卑微可怜,一步一步的拔升,大口大口的呼吸,现在此刻,我都忘不了当时的心境,默默,静静,沉醉,天地间那个渺小的我彻底放空了。
随着海拔越来越高,空气稀薄的大口喘都不够用,背上的包死死的压住身体,让每一步都挪到艰难,抬头望望,天是蓝到一丝一毫的杂质都没有,这种感官上满足到极致,身体却如垂死挣扎般变态的交汇在一起,四周只有风声,再听听,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高,震到喉咙口,又负荷不了了。
翻山越岭
熟练的从兜里掏出救心丸,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每次咽下它们感觉好很多,回头看看路西,那副生无可恋的状态,五十步笑笑一百步,救心丸白吃了,高反上头了。唉,不怪他这幅模样,老董骗我们翻过前面这座山,一公里多就是垭口了,他一直觉得马上就到了,使劲的往前冲,实际上翻了一座又一座,最后走了八公里都不止。
明明山头近在眼前,就是越挪越远怎么也翻不过去。那时登山杖已经不是简单的辅助工具,它们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全身重量,也没办法做到之前翻山爬坡的利落模样,三五步停顿几秒大口喘气,左手边登山杖摇一下,撑住,迈开腿挪一步,接着右边摇,撑住,那不是徒步,那叫摇步,摇啊摇,慢慢摇,总能摇到4900的。我不停地追问老董还有多久啊,老董不停地重复翻过前面就是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啰嗦成这幅样子,可见女人体内多少都带有些祥林嫂的DNA。到达4900垭口,这是渡过了人生的一场劫难,岩石上迎风飞舞的经幡哗啦啦的歌唱迎接,DaM早早的垭口等着我们,录下这难忘的一刻
4900米垭口
每个人处理激动这种情绪状态都不同,平时镇定自若的DaM还是露出了马脚,把四人口误成三人,我静静坐着,正常的补给抹防晒霜,用沉默来掩饰内心澎湃,周身不存在文艺细胞的老董,只就傻呵傻呵的笑,而路西的身心俱在颠狂,简单直白是属于他的发泄方式。
4900往后都是下坡,海拔降低,状态又都回来了,两点多就到了十八罗汉营地,之所以称为十八罗汉,是因为连绵十八座的山顶尖像形色各异的罗汉,我仰着脑袋,脖子都看歪了,脑洞大开想象他们的风姿。
这块营地背靠十八罗汉,抬头能望见右前方是代表观音菩萨的仙乃日,正前方是央迈勇,左方矗立着代表金刚手菩萨的夏诺多吉,营地下方是川涌的溪流,再也找不到比这更灵的地方了。痛痛快快的跑去溪边洗澡洗头,再往气垫上一躺,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从帐篷内账的网纱隙缝中看着神山头顶上的云层千变万化,那时光,只能穷词。
一夜醒来,又是日照金山的开始,这是徒步的第七天了,拔营出山,此行的泸亚线接近尾声。刚翻过一个小山头,央迈勇,仙乃日,夏诺多吉,三座神山奇迹般的矗立在四周,我们竟被三沽主包围了,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那样那样的激动,我只觉得平静到呼吸都是柔的,一旁的路西和老董凑上来,话说这次我们三个臭皮匠还没合过影呢。
站在山头向下一望,景区栈道上蚂蚁点点的人流涌动,终于要回到人类社会了,隐隐期待中含着一丝不舍,朝着央迈勇的方向大步进入了亚丁景区,正商量回程的票怎么办,旁边传来惊呼,竟然是前方下撤的队友们,目标一致去看景区著名的海子。
那天已经是6号,亚丁景区还是堆满了人,我们也淌了国庆长假的这摊浑水,搅在人群中挤着,好在我们扛着大包,状态就跟野人似的,娇滴滴的观光客们都自动避让我们。开始我以为进去看海子应该是小意思,走到一半才发现真是太小看亚丁景区了,除了入口修过的人工栈道,往后全是陡峭的山路,一来一回20几公里真比山里难走多了,牛奶海和五色海除了人多以外,景色的确特别美的。迎面碰上很多从木里正穿到亚丁的马帮队伍,他们走的这条线爆满,人马堵塞到帐篷都没地方搭建,每听到驴友们类似重复的吐槽,心下就欢喜得意,老天真是待我不薄,如愿了真好。
网友评论